第三十五章 貓中女漢子，嘍啰眼中的貓斯拉

　　顧老爺子回老家之後，隔三岔五地讓人送東西過來，因為今年焦家的四人不回老家過年，兩邊老人都惦記著他們，壹旦發現有老鄉跑省城，就讓人帶年貨過來，老家那邊很早就開始準備過年的事情了，今年過年也早，而那裏很多人經常跑省城賣東西，給壹些固定客戶供貨，比如水果和肉制品之類的，所以十二月底的時候，隔幾天就有人給焦爸打電話讓去拿東西。
　　老家那邊水產業發達，很多人承包魚塘，各種魚都有，顧家養的就是黃鱔，東西還是吃自家的比較放心。
　　不過那些都不關鄭嘆什麽事，自從衛棱搬到公司那邊之後，在學校周圍，最遠的鄭嘆也就去去小郭那裏，沒其他地方能去。
　　白天他不能在校區外到處亂跑，校外可不像校內那麽簡單。在校內，鄭嘆可以跑去很多地方遛彎散心，壹些看到鄭嘆的大學生們對於貓大多也是偏向於好意的，畢竟，學生相對於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那些人來說還是單純些。
　　但出了校區之後，有很多人看鄭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壹盤菜，如果他自己還是人，鄭嘆肯定不會看出什麽來，但站在壹只貓的角度，鄭嘆能夠感覺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所要表達的意思。
　　常常穿梭於街頭巷尾的貓總是對人的壹舉壹動都敏感得很，鄭嘆在溜了壹段時間之後這種感覺才越來越強烈。
　　所以，鄭嘆後來去校外遛彎的時候總是在晚上，晚上的人不多，不至於總是壹驚壹乍。
　　進入社會的工薪階層們，晚上回家時大多都是來去匆匆，看到壹只貓也不會太在意，可年底也有很多人抓流浪貓和遛彎的家貓下套子，然後賣給壹些飯店，有些為了避免麻煩上身會直接運往外省。這才是那些貓最該留意的。
　　鄭嘆沒有碰到過貓販子，但碰到的阻礙仍舊不少。
　　作為壹只貓，鄭嘆表示壓力仍舊很大。他低估了公貓們搶地盤的心態和執著，不安分的那些貓沒事就會填坨屎撒泡尿掐個架，鄭嘆試著自己往遠處走過壹些路程，最後還是掃興地回來了。
　　雖然鄭嘆不至於打不過那些貓，那些貓也不至於個個都不識時務，但總有那麽兩個特例。
　　鄭嘆有壹天晚上往小郭他們寵物中心那邊走的時候就碰到壹只跟自己壹樣的黑貓，不過那只黑貓周圍總有壹些其他貓，鄭嘆覺得那應該都是它小弟，說得雅致點，那叫嫡系，說得通俗點，那叫跟班。
　　不過每次打架鄭嘆倒是沒輸過，而讓鄭嘆煩不勝煩的就是，這只黑貓它不長記性，打趴壹次，第二次它又氣勢洶洶跳出來，所謂百折不撓，越戰越勇。鄭嘆覺得這種家夥純屬就是個二楞子，傻叉，找虐。
　　原本，鄭嘆以為這種戰鬥是作為壹只貓必須的，走哪兒都得打過去，但有壹天，鄭嘆發現了特例。
　　聖誕節即將來臨，校內壹些留學生們都為這而忙活著，小郭就琢磨了壹個關於聖誕的貓糧廣告，讓鄭嘆扮演聖誕老人，讓金毛“主公”扮演麋鹿。
　　鄭嘆被小郭接到工作室的時候，就看到了蹲在旁邊的“主公”，它頭上還插著壹對塑料鹿角，正蹲在那裏張著嘴巴哈哈喘氣，估計壹直在訓練著廣告裏需要的壹些動作，這時候才歇息壹會兒。
　　鄭嘆和小郭店裏的幾只貓和這只金毛都合作過，雖然沒有所謂的默契，倒也不至於不和。幾只寵物之間的相處還算融洽。小郭店裏除了“王子”之外的幾只貓都做過絕育手術，而“王子”雖然也是壹只公貓，但由於習慣了室內圈養，侵略性相比鄭嘆在街頭巷尾見到的那些貓要少很多，而且小郭店裏這麽多貓，他們已經習慣了除自己之外的那些貓的存在，很少會去爭奪占據某壹塊區域。
　　已經拍過很多次廣告，這裏的工作人員都是老熟人，都知道只要將廣告裏另外的角色扮演者訓練好就行了，至於那只黑貓，那屬於“高薪聘請”的“專家”，壓根不用指導。所以也就出現了“主公”累得哈哈喘氣，鄭嘆蹲在壹旁閑得打盹的情形。
　　終於等“主公”能將壹連串的動作都完成好了之後，小郭才叫醒鄭嘆，開始拍攝。
　　換上那件傻得壹逼的聖誕喵服裝，鄭嘆覺得自己的智商都快被拉低了。
　　穿著難受，雖然不會勒得慌，但總覺的渾身不自在，這也就算了，小郭還拿來壹個大胡子給鄭嘆套上，再把帽子壹戴，要多傻有多傻。
　　估計看到這個廣告的人會吐槽：聖誕老人是壹只黑貓啊，黑的！
　　算了，為了廣告就忍壹下吧。咱這也是為藝術獻身。鄭嘆心裏給自己找安慰。
　　聖誕喵的任務就是駕著金毛雪橇，給那些貓和狗崽們送“明明如此”寵物中心的“禮物”，有貓糧，狗糧，寵物衣服，寵物窩等等。
　　磕磕碰碰拍完之後，鄭嘆壹走出場地就將身上的衣服踹掉，將大胡子甩開，蹲在高高的貓爬架上等小郭忙完後送他回家。
　　後期工作就是小郭和燕子他們的事情了，燕子現在是寵物中心的常駐客戶，見燕子的計算機技術不錯，小郭經常讓燕子幫忙，當然，忙也不是白幫的，燕子在這裏住宿免費，吃喝免費，還免費給餵貓。
　　那邊壹群工作人員在整理後期工作，鄭嘆蹲的這邊顯得冷清多了，之前瞇過覺，現在也睡不著，無聊地到處看。
　　最後，鄭嘆的目光落在“李元霸”母子身上。
　　“李元霸”還是那樣，店裏幾只貓總是離它遠遠的，有幾只好奇湊上去的時候也會被它壹眼給逼退，都不用擡爪子，壹個眼神就能搞定，這是鄭嘆相當佩服的地方。
　　而蹲在“李元霸”旁邊那個嘴邊長了壹顆“痣”的喵就是“李元霸”它兒子花生糖，小郭他們簡稱之為“花生”。
　　第壹次看照片的時候，鄭嘆沒看仔細，所以沒發現花生糖嘴邊那壹顆個性的“痣”。花生糖嘴巴那裏基本都是白色的毛，但嘴邊那壹顆綠豆大的黃色斑紋在周圍的白色之中尤為惹眼，看上去很是滑稽。
　　鄭嘆想，過幾個月，這顆綠豆大的“痣”估計就會變成黃豆大了，至於以後花生糖長成年了的時候這顆“痣”會不會有鵪鶉蛋大小，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鄭嘆倒是挺期待的，喜聞樂見。
　　花生糖的毛比其他短毛貓幼崽要長壹些，卻又不同於那些長毛貓，估計它爹是壹只長毛貓或者串串貓。
　　還有壹點鄭嘆聽稀奇的就是——這只花生糖面上的嚴肅表情。
　　阿黃那兒，“嚴肅”這個詞只是面子工程，而花生糖的嚴肅是真嚴肅，深刻遺傳了“李元霸”的表情，只是現在花生糖尚且年幼，眼裏還帶著懵懂，身上並沒有它媽的那種氣勢。
　　“李元霸”在邊上蹲了會兒之後，就叼著花生糖往屋子裏走了，那邊有壹個房間是屬於燕子的，門下方有專為貓而設計的進出口。
　　在鄭嘆這裏能看到那個房間，他就看著“李元霸”將花生糖叼進房間不大會兒，又走了出來，這次是它自己壹個，然後，它並沒有再往工作室這邊走，而是去走道另壹頭。
　　鄭嘆記得，那邊還有壹個後門，只不過那扇門只在搬貨物或者大型道具儀器之類的時候才打開，平時壹直關著。
　　“李元霸”往那邊走幹嘛？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鄭嘆好奇之下便跳下貓爬架，跟了上去。
　　“李元霸”朝後看了看跟在不遠處的鄭嘆，也沒什麽反應，繼續往那頭走，來到後門那裏。
　　後門那裏堆著壹些貨物，不過離門比較遠。在靠近墻角的那裏有壹扇小窗戶，窗戶比較高，是開著的，估計是為了透氣——運來的很多貨物氣味比較重。
　　而小窗的高度並不在店裏貓的跳躍範圍之內，所以小郭並不怕店裏的貓從這個小窗戶跑出去。
　　“李元霸”朝那邊走過去，在鄭嘆疑惑的時候，它突然開始加速，跑的方向並不是窗子那邊，而是對著旁邊的側墻，壹個縱身跳過去，觸及到側墻之後迅速改變了角度，後腿猛地壹蹬，借著側墻的反作用力跳向那個小窗戶口。準確著落。
　　臥槽！這技能真他瑪拽！
　　鄭嘆在後面看得下巴都快掉出來。
　　果然是防不勝防，小郭絕對不會想到會有壹只貓能夠通過這種跳躍方式從小窗戶口遛出去。
　　門外面還堆著壹些空箱子，正好形成臺階可以讓“李元霸”安穩跳下去，很快它便從鄭嘆視野中消失。
　　鄭嘆蹲在那裏猶豫了壹下，然後試著直接跳向小窗口，他的跳躍力比壹般貓稍微強壹些。試了幾次之後，鄭嘆放棄了，就差那麽壹點點。
　　於是，鄭嘆開始嘗試“李元霸”的那種跳躍方式，第壹次，沒控制好角度和力道，直接撞在墻上，好的是鄭嘆在那壹瞬間還能控制身體，安全著陸，只是腿有些麻。
　　第二次，比前壹次好了那麽壹點點，沒撞上墻，只是撞上了打開的玻璃窗，發出“嘣”的壹聲響。
　　活動了下腿腳，等腿上的痛感消失壹些之後，鄭嘆開始嘗試第三次，這次終於扒上窗沿了，蹬蹬腿，爪子上用力鄭嘆翻上去，探頭往外面看了看。
　　讓鄭嘆想不到的是，不遠處，“李元霸”正蹲在壹個空紙箱上看著這邊。
　　在等我？
　　看到窗口的黑貓之後，“李元霸”轉身跳下紙箱，往外走去。
　　鄭嘆趕緊跟上。
　　困住貓比困住狗要難，鄭嘆現在是深有體會，“李元霸”不知道從哪兒了解到的，找了幾個空隙處鉆進去，七拐八拐就出了寵物中心，還沒被任何人發現。
　　剛開始經過的地方鄭嘆很陌生，但是漸漸地，景物就熟悉起來，鄭嘆自己從校區往這邊走的時候來過這裏，而且在這裏碰到了……
　　“喵嗚——”
　　正想著，鄭嘆就聽到了那個讓他煩不勝煩的聲音。
　　麻痹的，是那只傻叉貓！
　　擡眼往聲音處瞧過去，鄭嘆果然看到蹲在矮墻上的那只黑貓，周圍還有兩只貓小弟。
　　和以往碰到的時候不同，鄭嘆感覺到，今天那只傻叉貓有點不對勁，周圍兩只貓也不跑上來湊熱鬧。觀察了下，鄭嘆發現那三只貓如臨大敵壹般盯著的是“李元霸”的方向。
　　那只“百折不撓”的貓對上“李元霸”，只會發出幾聲氣虛的“嗚嗚”聲，然後就撒腿跑了，完全不會像對上鄭嘆的時候那樣明知會戰敗還沖上來找虐。其他幾只貓也散得幹凈。
　　不只是這三只，隨著往巷子深處走，鄭嘆還看到了好幾只貓，有兩只體型還挺大的，周圍也有它們“圈地”的氣味，可“李元霸”就這樣目不斜視無所畏懼地穿過它們的地盤，那幾只貓看到了也只是發出“嗚嗚”幾聲，“李元霸”側頭壹瞥，它們就跑了，好像後面有大狗在追似的。
　　對此情形，鄭嘆感慨頗深。
　　由此可以看出，如今作為壹只貓，鄭嘆還差得遠。力量是壹方面，但氣場也是壹方面。
　　而李元霸，算得上貓中的女漢子，小嘍啰眼中的貓斯拉，煞氣十足的外表再加上霸氣側漏的氣勢，完全能夠鎮住這條流浪貓和家養貓混雜的小巷子。
　　那些貓強烈的領地意識在這個時候似乎也消失壹空，鄭嘆看得出那些貓在見到“李元霸”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來的恐懼。
　　鄭嘆看了看前面步伐不變的那只玳瑁貓，那是壹種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氣勢，不是裝模作樣也不是誰都能模仿出來的。鄭嘆還記得小郭第壹次見到“李元霸”的時候，除了拉開寵物包之外，就沒再接近過它，小郭了解寵物貓是壹方面，但另壹方面也有“李元霸”自己本身無聲傳遞的壹種信息有關。
　　貓的語言並不匱乏，不同的聲調，不同的長短音，不同的發聲方式，表達出來不同的意思。可是，從離開寵物中心到現在，鄭嘆沒有聽過這只玳瑁貓發聲，憑的完全就是壹種無聲的氣場和氣勢。對於不了解的人，可能並不會看出這種不同來，但現在的鄭嘆，能夠清楚感覺到從前面那只玳瑁貓身上流露出來的遠不同於其他貓的東西。
　　外在是先天決定的，而氣場是經過世事和時間打磨出來的。
　　鄭嘆不知道“李元霸”到底經歷過什麽，但壹只看似普通的貓能夠有這樣的氣勢和氣場，其經歷肯定不會簡單。
　　可同時，鄭嘆又不禁想到，什麽樣的貓才能拿下這只貓斯拉？花生糖它爹又是誰？真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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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Godzilla哥斯拉——Catzilla貓斯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