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所有的罪，我會獨自承擔！

　　八雲紫到底存在了多少歲月，沒有人知道，或者即便有人知道，那個人也多半是和她同樣古老甚至更加古老的存在，而這樣的人，壹般來說都不會透露自己的秘密……當然，包括八雲紫自己。
　　現在活躍於幻想鄉內的主角們，除了少數幾個存在之外，其實大部分都屬於新秀，不管是紅魔館，還是永遠亭，亦或是守矢神社乃至星蓮船，都是最近這幾年或者幾十年內才在幻想鄉露面，以前不是還呆在外界就是閉世不出，而這些人顯然不可能知道，在這幻想鄉五百多年的歷史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雖然也有壹些人從有幻想鄉以前就呆在這片土地上，可這其中也很少有人和妖怪會去註意幻想鄉的壹點壹滴，真正註意著幻想鄉和努力維持著幻想鄉平衡的只有兩個人……八雲紫和博麗巫女！
　　八雲藍有壹句話說得很對，區區活了十幾年的人類，到底能夠了解活了無數年的妖怪哪些東西？
　　魔理沙壹個活了不到二十歲的少女，她顯然不可能知道幻想鄉五百年的歷史中到底發生了哪些事，而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再加上偶爾的沒心沒肺，更加不會花時間去了解，所以對於八雲紫的決定，她只感到憤怒和不解，進而與八雲紫針鋒相對。
　　她不曾考慮到過去與未來，而只是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待問題……當然，在這短短的幾句話裏，卻能夠讓人感覺到霧雨的溫柔和重情，即便平時再怎麽沒心沒肺，到了關鍵時刻，她還是會堅定不移的站在朋友這邊，去為朋友著想。
　　與魔理沙壹樣，林洛也看不到過去與未來，但不同的是，他卻能夠知道它們的存在，對於八雲紫，他更是早已設身處地的想過。
　　幻想鄉五百年的歷史中，包括靈夢在內，壹共有十二位博麗巫女，除了初代在建立幻想鄉的那壹刻就死亡之外，其他十代巫女都是陸陸續續死去的，而每壹代巫女的死亡……八雲紫都親自目睹。
　　長壽之人的悲哀，並非只有在漫長時間河流中的孤獨與寂寞，更大的悲哀是看著身邊的人壹個壹個逝去而無能為力。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八雲紫和博麗巫女都不僅僅是合作維持幻想鄉這樣簡單的關系，她們不僅是朋友，甚至可以說是知己，可是……每隔幾十年，她就會有壹個知己死去，無法挽回，不可救贖，這又是何等的悲哀！
　　八雲紫，在這區區五百多年中，早已見習慣了生離死別，那又是何等的痛苦？而對於這種痛奪的習慣，難道不是另壹種悲哀嗎？
　　至少在林洛看來，這種悲哀絕對不是正常人能夠忍受得了的，如果換了他是八雲紫，不是整天郁郁寡歡，就是想方設法的去阻止這種悲劇的發生，可是八雲紫在悲傷過後依然是淡眼看世間……並不是她無情，只是她的眼淚都落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同時，她也不曾去阻止，因為想要阻止這種悲劇，首先就必須破壞幻想鄉，可是壹旦幻想鄉破滅了，那麽前面幾代巫女的犧牲又算是什麽？
　　靈夢從蘿莉時代就當起了博麗神社的巫女，可是八雲紫卻在春雪異變的時候就首次與她見面，這從兩者的關系上來看，明顯不正常，哪怕只有合作關系，八雲紫也應當在靈夢成為巫女的那壹刻就與她見面。
　　這麽遲遲不見到底是為了什麽？
　　不正是因為那無法阻止的悲劇早晚會再壹次到來，從而讓她不敢對新壹任巫女投入太多的感情嗎？
　　因為投入的感情越多，到時候就會痛得更加撕心裂肺。
　　而此刻，靈夢死掉了，八雲紫沒有露出悲傷，可這並不代表她的心中就沒有悲傷，至少她的臉上已經沒有平時的笑容，不是嗎？
　　她急於在這種時候讓冥夢擔任新壹代巫女，也並不僅僅是為了幻想鄉著想。因為靈夢的死亡導致了博麗神社的根基不穩，而這種結果也直接造成大結界變得稀薄起來，比歷史上任何壹次都要來得嚴重，如果不盡快讓新巫女上任，大結界的消失也是在所難免。
　　如此壹來，包括靈夢在內十二代巫女的犧牲，豈不是付渚東流？！
　　大結界的建立以及幻想鄉的形成，是在等價交換的原則之上，破滅後的幻想鄉如果想再壹次建立，就必須犧牲壹條生命……上壹次是初代巫女，如果這壹次沒有及時守住幻想鄉，那麽，又該由誰來犧牲？
　　林洛站在八雲紫的角度，考慮到了無數的問題，所以他理解八雲紫的做法，從理智上來說，八雲紫的選擇是最正確的，放棄拯救博麗靈夢，可以立刻解除幻想鄉的危機，同時也可以避免任何意外的發生……但是！
　　理解並不代表會去支持，最正確的選擇也不代表壹定會去做，他可以理解八雲紫為了幻想鄉、為了所有的博麗巫女五百多年的努力和堅持而放棄博麗靈夢的態度，但是他不會放棄！
　　哪怕只有壹線生機，他也會去拼命壹搏！
　　此刻，看著八雲紫壹成不變的表情，林洛如此說道：“時間應該還算足夠，我們去外在單獨談談吧。”
　　“……好。”八雲紫猶豫了片刻，點頭答應。
　　林洛微微壹笑，然後目光望向房間裏的其他人，說道：“靈夢暫時就拜托妳們照顧了，放心吧，壹定會有辦法吧。”
　　接著，林洛和八雲紫就離開房間，向著外面走去。
　　等兩人離開後，魔理沙才收回目光，坐在床邊壹臉的垂頭喪氣，“我是不是做錯了？雖然我也知道，紫並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雖然很多時候她都喜歡戲弄人，但是仔細想想，幻想鄉能夠壹直都這麽和平，基本上都是紫和巫女的功勞，就算要選新巫女，也只是為了繼續維持幻想鄉的和平，說起來反倒是我們，根本就沒什麽作為，每天都只是在享受著這份和平，我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難得魔理沙竟然會如此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是在平時，眾人肯定都會以為她是腦子進水了，進而不是取笑就是嘲諷，只不過此時此刻，這個問題也是其他人心中的問題，誰也不會去取笑和嘲諷。
　　愛麗絲安慰道：“魔理沙妳並沒有錯，其實大家都是壹樣的，都希望靈夢能夠活過來，紫肯定也是這麽希望著，只是她考慮的問題更多，而妳因為直白，只考慮到了去拯救靈夢這件事而已。”
　　“所以，我果然是個腦袋不會轉彎的笨蛋嗎？”魔理沙自嘲似的說了壹句，然後說道，“其實我生氣的地方也不是紫不想拯救靈夢這件事，而是她那冷淡的態度，畢竟大家都這麽努力的在想辦法，而且……冥夢還這麽小，怎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隨著房間裏響起幾聲嘆息，眾人因此而沈默，片刻後，幽幽子說道：“現在考慮這些也沒有意義，大家也不要再自尋煩惱了，等林洛和紫商量結束我們再決定怎麽做吧。另外，靈夢現在的狀態也不需要太多人照顧，大家同時擠在這裏空氣也太過沈悶，我看在他們回來之前，大家都去外面散散心吧。”
　　“也好，這個房間裏沈悶的氣氛連思考也會變得混亂。”
　　幽幽子的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最後，眾人陸陸續續的從房間裏退了出去。當然，因為還有註意靈夢的狀態是不是會有所轉變，萃香，早苗和魔理沙三人還是留在房間裏，繼續看守。
　　握著靈夢的手，就算生性樂天的伊吹萃香也是愁容滿面，喃喃道：“靈夢，妳知不知道，因為妳，大家剛才都險些吵起來，這可是異變啊，妳怎麽就不醒過來處理呢？如果妳再不醒過來的話，我就去引發更大的異變。對了，只要妳醒過來，我就把酒……嗯，我就把我所有的酒都分妳壹半好不好？”
　　……
　　離博麗神社不遠處的壹座山坡上，從這裏望下去，幾乎可以看到整個幻想鄉的全貌，而此刻，林洛和八雲紫就站在這裏。
　　“紫，對妳來說，什麽東西是最重要的？”林洛眺望著幻想鄉，問道。
　　八雲紫以平靜的眼神俯視著這個世界，回答道：“幻想鄉，和存在於幻想鄉中的壹切。”
　　“也就是說，妳想要守護的不僅是幻想鄉，還有這裏面的壹草壹木，壹人壹妖？”林洛反問道。
　　“平衡。”面對這個問題，八雲紫只說了兩個字。
　　花草樹木，乃至人和妖怪，八雲紫並不會刻意去保護其中壹個，而是保護兩者的平衡，因為只有保持相對的平衡，幻想鄉的平靜才不會被打破。
　　林洛點頭，繼續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幻想鄉的平衡應該來自於博麗神社，換句話說，博麗神社是整個幻想鄉的根基所在，而博麗巫女則是幻想鄉的靈魂，有著靈魂和根基，這才形成了幻想鄉這個充滿活力的世界。正因為神社和巫女是如此的重要，所以博麗巫女在幻想鄉才是無敵的，我說得對不對？”
　　“沒錯。”八雲紫點頭，“幻想鄉的建立是基於等價交換的原則，讓博麗巫女成為這個世界靈魂的代價，正是初代巫女的生命。然後，以下的每壹任博麗巫女在上任之後，都會得到幻想鄉的靈魂，這個力量可以讓巫女在幻想鄉內免疫所有的外力傷害……當然，巫女也可以憑借自己的意識不接受這個靈魂，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因為聚集著幻想鄉內所有的戰鬥氣運，博麗巫女就算不依靠那股無敵的力量，照樣可以鎮壓幾乎所有的妖怪。”
　　“包括妳在內？”
　　“是的，只要我還承認自己是幻想鄉的壹份子。”八雲紫淡然說道，“畢竟當初建立幻想鄉的時候，我和初代擔任著不同的工作，她掌管戰鬥與鎮壓，也就是解決異變和維持幻想鄉的平衡。而我則掌管著活力與知識，簡單來說就是大結界的穩定和幻想鄉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算是壹文壹武吧。正因為這種明確的分工，幻想鄉才能永遠保持平靜，不被外部環境所影響。”
　　“換句話說，對於幻想鄉的壹切妳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八雲紫疑惑的看了他壹眼，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扯這個話題，原本她還以為林洛壹定會說關於靈夢的事，不過她也沒有隱瞞，如實說道：“是的。”
　　“那麽，妳同樣也應該知道靈夢是為什麽而死的，對吧？”
　　聽了這話，八雲紫頓時心頭壹跳，她被套出話了！
　　如果是以往，她絕對不會簡單的上套，只是此刻，心煩意亂之下她也沒想這麽多，這才中了林洛的計。
　　不過，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她不打算否認，點頭道：“妳說得沒錯，我的確知道靈夢的死因。”
　　“那就告訴我吧。”
　　“我不能說。”
　　“為什麽？”
　　八雲紫沒有回答。
　　其實根本用不著她回答，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就已經有了，就在之前八雲紫現身的那壹刻，她所說的第壹句話。
　　“因為靈夢的死並不是果，而是因，對不對？”林洛問道。
　　“既然妳已經知道，那就不要問了。”八雲紫嘆了壹口氣，她知道身邊這個男人的智慧並不差，反正也說到了這個份上，再隱瞞也沒什麽用了，只好說道，“其實要救活靈夢並不困難，甚至可以說輕而易舉，但關鍵就在於救活她的後果，我們沒有人承擔得起。”
　　“靈夢死於逆因果！”林洛沈聲道。
　　“是的，不過她並非是逆因果的直接發起人，而是間接的被害者。”
　　“什麽意思？”
　　“存在於幻想鄉的逆因果，真正的纏繞之人並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因為逆因果壹直沒有解開，如今終於到了它爆發的時刻，所以它就必須尋找壹個爆發點，原本這個點是整個幻想鄉，可是幻想鄉內存在著太多的宿主，世界之心本能的會去抵抗，就算是逆因果也無法徹底入侵，於是，作為代替者，擁有幻想鄉之魂的靈夢就成了爆發點……真要說起來，她的死是最無辜的，所以是被害者。”
　　“害死她的正是我們？”林洛臉色壹變。
　　“……可以這麽說。”八雲紫黯然點頭，“但是我們並不能救她。妳也知道，逆因果壹般不會爆發，只有在解開的時候它才會發作，可是現在，還沒有解開，它就直接作用於宿主身上，造成不明不白的死亡，甚至連壹顆世界之心都無法抵抗，那麽壹旦解開，它又會是何等的強烈？”
　　說到這裏，八雲紫望著林洛，壹臉嚴肅，沈聲色道：“就算是妳我，也會在瞬間灰飛煙滅！”
　　林洛壹楞，沈聲道：“那麽，妳就接受靈夢就這麽代我們而死嗎？”
　　八雲紫心中暗嘆，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卻是說道：“逆因果經過這壹次爆發之後會沈寂下去，直到消失於未知的某處，再也不會發生危害，幻想鄉和我們也不會再受到威脅，而且靈夢的世界之心雖然沒法守住她的生命，卻能夠守住她的身體和存在，只要以後……以後等我們的實力進步了，達到天階第三境，想要救她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妳說得很有道理，只要我們在神戰中的勝出，到時候花些時間變得更強，靈夢依然能夠活過來，但是……恕我無法同意。”
　　“為什麽？”八雲紫猛的轉身，不解的望著林洛，甚至還有些惱怒，“存在於幻想鄉的逆因果之力是我們根本無法抵抗的，現在光是間接的爆發，就直接造成了壹個快要達到準天階宿主的死亡，如果讓逆因果直接爆發出來，妳知道那會發生什麽嗎？那不僅僅是我們的死亡，更是幻想鄉乃至整個世界的滅亡，到時候所有的人，甚至在妳那個世界的人都可能活不了，妳知不知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靈夢現在雖然死了，但未來她並不是沒有復活的希望，稍微理智壹點吧，不要因為暫時的悲傷而換來更大的悲傷！”
　　八雲紫竭盡全力的勸說。
　　林洛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反而是自己的要求比較無謀，可是他始終無法接受這樣沒道理的事情！
　　“的確，妳這理智的選擇也許是最正確的，但我還是那句話……最正確的選擇並非是我想要做的選擇，紫，難道妳甘心我們壹直被逆因果所威脅著嗎？而且妳所說的都是不確定的，為什麽不去拼搏壹下？”
　　八雲紫苦笑，“拼搏？妳想要怎麽拼？壹旦解開了逆因果，最初的原罪立刻就會爆發，妳能想像那股原罪的強大嗎？到時候毀天滅地的大劫下來，所有人都難逃壹死！”
　　雖然八雲紫句句都在理，但林洛的選擇依然不變，看著她的眼睛，正色道：“如果拯救靈夢會招來逆因果的原罪，那麽，所有的罪我會獨自承擔！”
　　斬釘截鐵的語氣！
　　“妳！”八雲紫悚然動容，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