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8章 缺德冒泡林海文

　　江濤住的小區挺老的，是央美的壹個退休老師宿舍區，位置很不錯，但條件不是很好，江濤也壹直沒有換，邊上住著不少原來或者現在的央美教授，各種各樣，每到藝考季節，也就是這會兒了，總是見到有家長在外頭晃蕩——守株待兔。
　　林海文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有個老教授出門，謔，好家夥，三五個家長，後面跟著小孩，壹下子圍了過去。
　　有把老教授買菜的小拉車搶過去的，有兩邊給他壹架，說是扶著的。
　　老教授那個表情啊，壹言難盡。
　　有的是為了孩子來求指點，另外壹些就純粹是想要走個後門，藝術卷的評分，自由度是比較大的，除非是林海文這種好到了出奇，或者是水準差到了壹定程度，中間那壹撥上壹個檔，下壹個檔，其實就在評卷老師的壹念之間。
　　但憑什麽呢，妳扶我過壹次馬路，問題我本來還不用過馬路，就想要我違背原則，哪兒那麽容易的。
　　江濤其實就招呼了壹家人，林海文也認識，是雕塑系的老教授詹康，這位都七十多了，返聘在央美雕塑藝術研究所工作。
　　哲昇學的這個行當，其實在現代煥發出新的光彩。
　　說雕塑，很多人都覺得有點歷史感，大衛雕像，斷臂維納斯，沈思者，米開朗基羅、羅丹、米隆，言必說文藝復興，文必寫古希臘風格。但到現在以來，所謂裝置藝術，其實跟雕塑變得難分難解了，就是弄壹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表達壹些看不懂的思想，這些東西跟波普藝術、極簡主義等等，壹同構建了現代藝術的主流。
　　不過詹康教授不是這壹類，他是做領袖塑像成名的，所以地位很高，現在京城的主席紀念館大堂裏頭那壹尊，就是他的作品。
　　老頭雖然做的東西很嚴肅，但人不是那樣。
　　壹進門就特別樂呵：“哎呀，現在阿姨出去買菜都不方便了，我們正愁著呢，這就有飯局上門了，還是林先生做東，賺大了賺大了。”
　　林海文趕緊讓他們倆老兩口坐下，幫江濤給他們上茶。
　　“詹老師，門口那些人，連您家保姆都記住了？”
　　“可不是麽？”詹康壹臉郁悶：“原本就是我，後來我老伴，再後來連阿姨都走不通路，怎麽說都說不通，這群父母，也真是費盡心思了，可憐天下父母心。要說我們那個時候——”
　　“妳這什麽怪習慣，見到個沒聽過的，就翻老黃歷？”他老伴不願意聽。
　　“妳去廚房幫忙，去去去。”
　　林海文就見著他老伴被轟走了。
　　“林先生，我跟妳說，妳們現在是遇到好時候了，我們那會兒學習多難啊，壹個人的火車票、糧票都得全家擠出來，其他人別說來堵老師了，連京城也到不了。父母就只能眼巴巴地在家裏等著盼著，我們在外頭學習的，心裏那都是沈甸甸的啊，生怕自己學不好對不住壹家人省吃儉用擠出來的口糧。現在這些年輕人，不說別的學院了，就是央美的，那也沒幾個全心全意學習的，浮躁的不得了。我記得，那是五十年前了，我壹個人……”
　　林海文對這些老故事還挺有興趣的。
　　等著百味樓送菜的時候，壹直聽了壹個多鐘頭。
　　詹康今天說了個過癮。
　　簡直是連飯也用不著吃的意思了，眉飛色舞、滿目光彩。
　　說起來，林海文遇到的這些老同誌，都還挺喜歡跟他講古的，他總結了壹下，大約是他又有資格又無知的緣故。資格嘛，不需多說，就說詹康，他喜歡說，也不可能去大街上拉著壹個人就說，也得看人。再說無知，他年輕啊，對以前那個時候的事情，壹點也不知道，就是壹張白紙啊，對他說起來，那多過癮啊。
　　“今天是有的吃有的說，開心死了。”詹老師老伴，看到他壹臉光的樣子，跟林海文說：“他那些老黃歷是很久沒人聽了，今天是撈著壹回。”
　　百味樓的菜味道還是很不錯，邊吃又從詹康和江濤那裏，聽壹輪他們出去采風嘗過的山珍海味，山南的蘑菇，天西的魚，陽江的豆腐，中河的面，天南海北壹頓侃，楞是吃到了三點多才結束，連午睡都錯過了。
　　吃完之後，二老回家了，林海文也告辭。
　　畫是約好，等江濤畫完，給他打電話來取，這麽大的幅面，不定什麽時候畫好呢。
　　出門的時候還碰見了央美的田宗華教授——於波的老師，版畫大家。
　　“呦，林先生啊。”
　　“田老師好啊。”
　　“好好好，有些日子沒見了，妳現在可是潛龍出淵，鶴鳴九天了。”田老師當初也是評林海文卷子的人，多少也有點交情，眼見他從壹個藝考生，短短三年多，成為油畫屆的風雲人物，有點見證傳奇的意味。
　　林海文對他當然還是很客氣的，老田心裏就覺得林海文這人不錯，別看現在了不起了，尊師重道這壹條就做得好，不像壹般年輕人，個性都花在目無尊長上了。
　　兩人說著話出門的時候。
　　田老師有點不自覺輕手輕腳的。
　　“有人堵您啊？”
　　“可不是嗎，這段時間就沒個安寧，各種人找上門來。”田老師壹臉無奈，幸好今天似乎是沒有人，他松了壹口氣。
　　不過才走出幾步，突然就看到壹個中年婦女，帶著她兒子還是什麽人的小步跑過來：“林先生，妳是林先生吧？”
　　她兒子在後頭眼睛發光地看著林海文，壹瞧就是個迷弟啊。
　　啊咧？
　　林海文年輕啊，他反應多快啊，當下壹點頭，扶著老田壹只手往前送了壹步：“這位是央美的教授，有事兒妳們跟他說。”
　　央美二字，必然是加重音的。
　　眼下這個時間，林海文哪怕再有名，價格賣得再高，那也比不上央美兩個字來的有吸引力啊。
　　幾乎是想都不用想，那大媽就捉住了田老師的手臂，跟鐵鉗子壹樣。
　　“您好，專家老師，咱是膠東特意來的，就為了孩子……”
　　林海文笑瞇瞇地走幾步，他車就在旁邊，老小區進不去嘛，直接就上車了，這會兒跟他吹胡子瞪眼的老田，才反應過來，剛才他是瞎了眼才覺得林海文是個好同誌：“哎，林海文，妳——”
　　惡人值+200，來自央美田宗華。
　　“田老師，回見啊您。”
　　哈利路亞，陷害別人快樂。
　　哈利路亞，自己沒事多好。
　　哈利路亞，缺德冒泡林海文，哈！利！路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