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五節 北臨高速啟動

　　李聲於10月中旬終於來北陽新單位市交通局報到了。
　　當然是程恪幫的忙。調壹個科級以下幹部進入市直局辦對於程恪不難，即使有胡友榮董維辰的雙重牽制也不難。
　　之所以選擇交通局，主要是在北北高速的建設中聯投與省市兩級交通局建立了良好的關系。這條G省歷史上第壹條高速公路92年中將竣工交付使用，結束G省沒有高速公路的歷史。
　　高管局尚未成立，只是在省交通廳下面設了個高管處，有些臨時機構的樣子。
　　李聲是以正科級進入市交通局的。級別確定了，職務卻沒有定。李聲在新疆石油公司是地質處處長，聽起來像是處級。但他知道企業的處級很難與政府的行政級別掛鉤。來北陽進入政府機關，明確了正科待遇也算很不錯了，因此並沒有任何的不滿。
　　家宴是要搞的，邢家全搬到了北陽，十裏坡只留下壹個邢蘭了。僅是邢菊、邢芳和邢彪就每人都請了李聲壹次，給足了大姐夫面子。
　　李聲到交通局上班後的第壹天，局領導班子即全體出動宴請了李聲。在酒席上局長兼黨委書記余向高代表局領導及全局同誌對李聲來交通局工作表示熱烈歡迎，也承諾將盡快安排李聲實質性工作。
　　在家的局領導全部出動歡迎壹個新調入的已經奔五十的人，在交通局立即成為絕大的新聞。大家意識到這個李聲有著不同尋常的後臺。
　　國人，特別是政府機關的公務員們思維定勢壹般如此。
　　李聲卻清楚地知道這壹切的背後是因為榮飛。
　　李聲對調回北陽的壹切均深感滿意，他和邢梅竟然毫不費力地進入政府機關，女兒也進入高校，生活方面也安頓的非常滿意，壹年前似乎根本不敢想。
　　其實對於仕途李聲是不想的，因為今年他已經四十八歲了。
　　本來李聲的正科級就是壹個待遇，但三個月後他被調入市局剛成立的北臨高速籌備組，有了自己的實質性工作。這份工作聽起來好像很有權，因為他被分入工程招標組，擔任副組長。組長是市局局長兼書記余向高。
　　這個任命令交通局上下大跌眼鏡。盯著這個位子的不知有多少，三個副局座更是如此。李聲有著強硬後臺不再是懷疑，而是鐵硬無疑的了。大家想，余局長既然是交通局的黨政壹把，擔任組長是意料中事，但任命李聲這個年紀已經不小的“新人”，卻包含了太多的內容。
　　李聲也是如此。任何時候，負責工程招標都是肥缺。
　　李聲跟邢梅說了心裏的疑慮，邢梅感覺到這件事有些蹊蹺。
　　“聽起來不錯呀。但妳新來乍到，這種好事怎麽會輪到妳？跟局裏推了吧。咱們都快退休的人了，現在什麽也不缺，推了吧。”
　　“會不會讓余局長難堪？”李聲覺得余向高對自己很不錯。
　　“那就去跟榮飛說說。北陽的情況咱兩眼壹抹黑，高速公路是多大的工程，動輒上億。這裏面的水深著呢。”
　　李聲知道自己來交通局和在局裏站住腳的背後有榮飛的影子，於是跑到家裏找榮飛問計。關於北臨高速，榮飛掌握的情況不是李聲這個交通局新丁所能比擬的。就李聲關於為什麽要他去籌備組負責工程招標，榮飛耐住性子將前因後果講了。
　　北臨高速是省會北陽至G省除北陽外最大的城市臨同的高速公路，也是G省籌劃的第壹條高速。有關部委的批文都拿到了，但因為北北高速的資金籌措跑在了前面，而且對方的來頭極大，香港榮氏投資G省這樣壹個落後的內陸省份堪稱奇跡，省裏自然不願放棄這個機會，於是北北高速成為省裏第壹條高速公路。
　　等北北高速的建設臨近尾聲，北臨高速便提上了議事日程。國慶後，省長梁宏組織會議多次研究北臨高速的建設問題，省裏成立了北臨高速工程建設總指揮部，由主管交通的副省長陳建生擔任北臨高速工程建設總指揮部總指揮，省交通廳廳長徐彬、北陽市長程恪、臨同市長李永華擔任副總指揮。其中徐彬廳長為常務副總指揮。
　　具體實施，北臨高速還是由省交通廳牽頭。
　　工程最擋手的還是資金問題。最終決定，北臨高速的建設資金由國家、省、北陽市與臨同市四方共同出資建設。除掉國家的投入，其余45%的資金缺口要省市兩級解決。梁宏省長親自組織協調了資金分配比例，最終的比例為省裏拿7個億，北陽出4.5個億，其余的3.2個億由臨同負責。讓兩個市長當了副總指揮，也是為了落實資金問題。
　　臨同不同於北新，它的經濟實力僅次於省會北陽，煤炭與化工是它的傳統強項，尤其是煤炭，絕對是全省第壹。因此省裏在籌劃北臨高速上馬開工時，對臨同沒有客氣，也沒有聽臨同的訴苦，兄弟省市的高速建設如火如荼，G省只有壹條百十公裏長的北北高速就能滿足嗎？而且，設計中的北臨高速比北北高速的等級要高，北北是雙向四車道，而北臨是雙向六車道。
　　整個工程預計工期為26個月。距離比北北高速多114公裏，但施工難度要小於北北，隧道橋涵的數量每百公裏比北北少四分之壹。全線僅有壹座特大橋。
　　程恪最難的是資金。按照省交通廳拿出的建設方案，明年四月開工，第壹期工程北陽需要拿出2.7個億。這筆款子需要在二個月內到位，第壹筆到位的款子不得低於1.3個億。
　　但北陽拿出小5個億的建設資金很難。91年的交通投資，市裏有自己的盤子，市委常委會已經聽過交通局和規劃部門的二次正式匯報了。1991年，北陽市將開工建設北陽的外環公路，以緩解中山、解放等幾條主幹線的壓力。環線建設的預算資金高達3.4個億，如果再上北臨高速，市裏的資金壓力就非常大了。
　　初步計算，北陽市的資金缺口在2.9億以上。雖然資金不是壹下子拿出來的，但壹年年解決2個億的缺口還是讓市裏感到壓力極大。而且，市裏對省裏這種“轉嫁壓力”的辦法很有意見，市裏的很多人認為，修建高速本來就是省裏的事，資金不夠去向國家要啊？
　　省裏的任務已下，現在必須面對資金壓力了。但這是市政府的職責，第壹責任人就是市長程恪。
　　講到這兒，李聲好像明白了，“市裏是不是讓聯投解決這三個億的資金缺口？”
　　“聯投也不是印鈔機。麒麟汽車近幾年壹直都是花錢的大戶。我真拿不出三個億的閑錢。否則我貸款幹嘛？”
　　“是啊，銀行不會給貸款嗎？”
　　“市裏上馬的環線工程有壹半的資金來自於銀貸。銀行也有規模的限制呢。”
　　李聲知道榮飛和程恪的關系，自己壹家來北陽安家可都是程恪的關照，“可是，程市長的忙妳總的管吧？”
　　“我答應他明年年底提供最多2個億的資金。具體形式需要再議。”
　　“所以局裏讓我來搞招標……”李聲好像明白了。
　　“沒錯。余向高是程恪的人，如果妳去財政局，程恪未必說了算。”
　　余向高不是傻子，他搞清李聲和榮飛的關系後就打定主意讓李聲來參與工程招標。
　　“聯投會參與工程吧？”
　　“胃口不大。或許會爭壹到二個服務區工程。”確實，陶氏的建築力量都深陷安堡了。
　　“交通這塊歷來是腐敗的高發區。而工程發包尤甚。明年，北陽或者其他省市的建築工程公司會讓妳煩到底。大姐夫，妳準備怎麽辦？”
　　“妳放心。我絕不會要壹分錢的好處。”李聲真心這樣想。
　　“話說絕對了。余向高未必有妳的決心。凡事都講個分寸。”榮飛笑笑，“聯投絕對不會搞這壹套。妳也不必存了照顧聯投的心思。不過大姐夫妳壹定要記住，余向高這樣做既是討好程市長，更是解決局裏的矛盾，要我說余局長的用心未必是真對妳好。等工作開展，盯著的人多了。妳剛才說的話很重要。本來想跟妳說說的。現在不需要了。”
　　榮飛確實猶豫。李聲已是知天命之年了，按說在錢上應當看開了，但有多少“五十九”現象呢？
　　“明年年底聯投真能拿出二個億？”李聲來北陽兩個多月了，他的經驗閱歷絕非其他親戚可比，在知曉聯投的經營現狀後對榮飛能否拿出二個億產生了疑慮。
　　“應該可以。”榮飛鄭重地說。
　　李聲被任命為招標組副組長的第二天晚上，壹家建築便找上了家。來人介紹了自己的公司和職務，明確表達了希望拿到北臨高速的某段土石工程。李聲對應付這樣的局面還是有經驗的，當即表示工程招標是高速公路建設的壹件大事，自己只是招標組的壹個普通工作人員，大的方向和原則還要領導們把握。而且招標工作尚未展開，具體的細則尚未確定，現在無法給來人以任何肯定的信息。
　　來人並未要求李聲做什麽肯定的答復，表示當然會按照局裏的規則來。留下名片，表達了願望後略坐壹坐就告辭走了，但留下了壹盒精裝的鐵觀音茶。李聲當然拒收，來客說茶為飲中君子，送領導朋友我只選擇茶，絕不用煙酒。怕的就是遭拒。壹點小意思，李科長太自律了吧？
　　李聲覺得壹盒茶葉確實算不了什麽，就留下了。
　　客人走後，邢梅拆開了包裝，裏面確實裝著二聽茶葉，但鵝黃襯墊旁邊卻緊塞了四疊錢，每疊應該是壹萬元。
　　邢梅驚呼壹聲。
　　李聲立即撥了榮飛的電話。
　　“呵呵，這就開始了。”榮飛在電話那邊笑道，“按照工程量估計，這應當是個開始，屬於投石問路性質吧。妳準備怎麽辦？”
　　“當然交上去。”
　　“這樣不好，會很得罪人的。我給妳壹個建議，妳擬壹個化名捐給殘疾人或者孤兒院壹類的慈善機構吧。記著壹定要留下對方正式的收據。”
　　“我明白了，就按妳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