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五章 雲開

　　G省，大院。
　　成瑾梅眉頭緊皺，壹手托著下巴，看著眼前電腦屏幕上的蔚來官網。
　　“蔚來……蔚。”
　　成瑾梅喃喃自語，然後反復翻看著手裏，別人送來的蔚來集團和董事長錢才的資料。
　　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嗯，小宋，妳幫我查壹下，上次叫妳查胡蔚那個筆友的學籍檔案……羅，是姓羅吧？妳看看我找妳是什麽時候？”
　　……
　　“哦，行，麻煩妳。”
　　去年4月。
　　胡蔚第壹次去Z市是4月，蔚來第壹家超市註冊時間是7月。
　　此前這個錢才沒有任何做生意的記錄。
　　成瑾梅沒有心思驚嘆錢才火箭式的發展速度，這世上比這更魔幻的事情比比皆是。
　　她只是知道壹件事，“蔚來”這個名字是在錢才胡蔚兩人認識之後才取的。
　　這名字，太明顯了。
　　不知內情的猜壹輩子也猜不出來，但知道內情的，幾乎壹眼就會恍然大悟。
　　成瑾梅反復思考著，要不要給胡道遠打個電話，畢竟周家的事情，兩家的老爺子可是默認了的。
　　這要是個楞頭少年也還好，但就上壹次的接觸來看，不能完全把他當成壹個年輕人來對待。
　　胡蔚所面臨的選擇，也讓她有些糾結，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根據她的調查，這家集團資產優良率極高，股權集中，目前也沒有上市的打算，負債幾乎都在貨款上，近期還拍下了壹塊位於滬上的總價2.68億的商業地塊，連地皮款都已經付清。
　　這是個圍成鐵桶壹般的企業，從內部幾乎不可能攻破。
　　蔚來的半瓶水慈善基金相關的監管手段做得非常完善，社會反響也相當好，而且這小子沒有吹牛，甚至還保守了壹些，看目前的發展，這個基金今年甚至會超過11億的體量，規模著實龐大。
　　成瑾梅想著，漸漸又讓理智占了上風。
　　11億啊，為了點男女之間的好感，交到壹個小女孩手裏，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太多了？
　　成瑾梅此時竟然有點希望這個年輕人做這壹切，只是為了為了巴結她的丈夫。
　　“蔚蔚！”成瑾梅實在想不通，只好大聲叫了樓上的女兒，她想再次試探她的態度。
　　“來了。”
　　胡蔚聽到成瑾梅叫她，放下了手裏的《戰國策》，快速下了樓。
　　成瑾梅看著女兒靚麗的身影，眼裏滿是欣賞，又有些擔憂。
　　“什麽事？”胡蔚走近了正開口問著，看到了成瑾梅身後的電腦屏幕，還有她身後桌上的壹沓資料。
　　成瑾梅循著胡蔚的目光，往後看了壹眼，輕咳了壹聲。
　　“上次我只是問了妳對這個基金會的態度，媽媽剛剛詳細查了這個集團的資料，妳覺得……這個集團怎麽樣？”
　　“不是太清楚，也許……現在還沒有妳清楚。”
　　胡蔚說著，看了看桌上那沓資料，她說的是實話，錢才公司的事情她從來不細問，其實錢才具體有多少錢她都不知道。
　　不過這個問題，或許錢才自己都不知道。
　　成瑾梅眼神窺看了胡蔚壹眼，繼續道：“那這家企業的董事長錢才呢？妳有多少了解？”
　　胡蔚思索了壹下回道：“和我同級，談吐幽默，成績好，高考考得挺好的。”
　　“多少分？文科理科？”成瑾梅壹楞，自己竟然沒有讓人去查他的學籍資料。
　　她已經對錢才造成“商人”的刻板印象了，查來查去，查了資產，查了負債，甚至查了企業前景，竟然沒有查他的學習。
　　“682。”胡蔚自然說道。
　　成瑾梅眼神壹凝：“這麽高？”
　　這可不是簡單壹個商業奇才能定義了，胡蔚考699，可期間付出了多少努力，她最清楚，這個人能在高考如此高分的情況下還能拉扯起這麽龐大的產業，智商堪稱可怕。
　　恐怕錢才知道成瑾梅此時的想法，都會老臉壹紅，說上壹句“無它，惟手熟爾。”
　　錢才前世試驗過多次各種類型的智商測試，就沒有壹次高於過135的。
　　“是啊。”胡蔚眨眨眼。
　　“他還要去滬上交大呢。”
　　“怎麽他也要去交大？”成瑾梅壹下站了起來。
　　“他很早就定下的啊，在我決定去交大之前，他就說要去交大了。”胡蔚很自然的說道，這些東西早晚是瞞不過她媽媽的。
　　成瑾梅沈聲道：“蔚蔚，妳和他到底什麽關系，為什麽他明明可以上清北，還要去滬上交大？”
　　“那我也可以去清北，為什麽要去交大？”胡蔚反問道。
　　“妳爸爸……”成瑾梅說著忽然反應過來了。
　　這小子在滬上拿了壹塊地，不小的地。
　　“他要去滬上發展？”
　　胡蔚猶豫道：“不知道，他只是說有意向吧。”
　　胡蔚並不了解錢才的商業規劃，雖然錢才跟她說過肯定會去滬上發展，但她並沒有跟她媽媽把話說死。
　　成瑾梅聽到這句話，成功被轉移了註意力，又拿起了剛才的資料，看了看這家集團的營收數據，政府報告都是以季度為主，只有截止到第二季度的6月份的數據。
　　“嗯……還算不錯。”
　　她看到同期環比數據那壹頁，發現這家企業在食品飲料和零售業的排名都挺高的。
　　如果能把這家企業拉到滬上……
　　成瑾梅想到和丈夫胡道遠打電話的時候，十次有八次，胡道遠都在忙招商工作，他又是管著經濟工作……未嘗不是個小小的政績。
　　成瑾梅對於人情世故是很精通的，但在政治上的成熟度還是有所欠缺，反復揣測，她也沒有想通，此事應該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該如何去處理，最後只能咬咬牙決定，這件事得告知胡道遠。
　　“蔚蔚，妳去蔚來的基金會這件事，我得跟妳爸爸溝通壹下，事情是好事情，但是外面的人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給妳提出這樣的邀請，我們都得慎重對待，而且……這個錢才和妳同齡，還是異性，媽媽不希望妳和他有過密的接觸，妳能理解嗎？”
　　成瑾梅語重心長的說著，卻沒想到壹向聽話的胡蔚，竟然有了壹些叛逆的神色。
　　“媽媽，我不理解。”胡蔚直視著成瑾梅，蹙著眉頭倔強說道。
　　“為什麽我從小到大都不能和別人交朋友？為什麽壹定要讓我過成妳們規劃好的人生？我已經馬上就要成年了，不能有自己的選擇嗎？妳總是告訴我，我得到的條件比別人好，其實我真的不想要這樣的條件，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
　　胡蔚其實很心疼錢才，在兩個人的關系裏，他壹個人承受得太多了，為了和自己在壹起，高考682分，和壹個規模龐大的集團，他同時完成了，其中付出的努力，不可想象。
　　胡蔚也想跟家裏主動爭取，為他緩解來自自己家庭的壓力。
　　成瑾梅臉色陰晴不定，壹絲慍怒開始湧上心頭，她心裏開始確定，突然的叛逆，必有根源。
　　“那妳告訴我，蔚來，這個蔚，是不是妳？”
　　胡蔚凝視了成瑾梅許久，她媽媽剛才拿不定主意，想征詢她爸的意見，而此刻她其實也想打電話給錢才，但她不想當她媽媽那樣步步算計的人。
　　想到這裏，胡蔚輕輕閉上了眼睛。
　　Cards on the table。
　　攤牌吧。
　　“是。”
　　成瑾梅壹時被梗住了喉嚨，開口幾次，卻說不出什麽話，她以為直截了當地問胡蔚這件事，會讓她害怕，收斂，沒成想被反將了壹軍。
　　成瑾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砰！”
　　“滄！”
　　成瑾梅拍案而起，水杯掉到地上，碎了。
　　胡蔚卻直直的盯著成瑾梅，眼睛都沒眨。
　　成瑾梅深吸壹口氣：“妳知不知道，妳這句話，會給他帶來什麽災難？”
　　胡蔚沒說話，猶豫了壹陣，隨後面色堅定的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壹個電話。
　　成瑾梅突然也安靜了下來。
　　“餵？領導，怎麽突然想起打給我了？”
　　胡蔚呼了壹口氣，平靜的說道：“忙嗎。”
　　“沒事，妳打電話我還忙什麽，我老丈母娘沒在？”
　　空氣忽然的凝滯，屋裏的兩個女人呼吸都暫停了。
　　成瑾梅聽著，眼睛瞇了壹下，手在桌上摸索著，摸到了那疊資料，手上開始把資料揉捏成了壹團。
　　“她在我旁邊。”胡蔚還是開了口。
　　那邊突然沈默了壹下。
　　“妳等等。”
　　兩秒後。
　　“散會吧，有點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那邊開始有點喧鬧，逐漸又安靜下來，歸於沈默。
　　整個過程中，胡蔚家裏卻異常安靜。
　　壹聲關門的聲音傳來。
　　“咳，妳……跟妳媽媽坦白了。”
　　胡蔚聽到這句話，心裏剛下的決心，又有些動搖，她有點害怕，怕她賭錯了。
　　“嗯……我媽媽剛才問我和妳什麽關系。”
　　“情侶關系。”
　　錢才毫不猶豫的答道。
　　胡蔚長松了壹口氣。
　　心裏突然安定了下來，眼裏不知怎麽的，有了壹點淚光閃爍。
　　她沒有賭錯，他是她的那個蓋世英雄。
　　成瑾梅手上卻再次用力，狠狠揉著那個紙團。
　　胡蔚有些忐忑，又控制不住有些泣聲說道：“她問我，知不知道會給妳帶來什麽後果……”
　　“別哭，成阿姨在嗎。”錢才平靜說道。
　　“我在。”成瑾梅冷冷開口。
　　“我和周家……差在哪裏？”
　　錢才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成瑾梅楞住了。
　　她可以確定，沒有告訴過胡蔚關於這件事的任何信息，立時又擡頭看了胡蔚壹眼，發現她的眼裏滿是驚詫的盯著手機，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
　　成瑾梅感受到胡蔚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閃。
　　“妳……從哪裏聽到的？”
　　那邊傳來了壹陣爽朗的笑聲。
　　“成阿姨，我向來喜歡先聽答案，再回答問題，不過您是長輩，我可以先回答。我有我的渠道，不過消息來源是我的秘密，不太方便告訴您，您……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
　　“天差地別。”成瑾梅沒有再有任何猶豫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