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天下英雄 第六十三章 分功西門

　　大隊人馬均已順利入關，此處也只有淩天等寥寥數人留了下來，淩天負手而立，似乎在等待著什麽。看到面前轉為壹片平靜的草原，淩天心中不由升起喟嘆之意。
　　或許等到明年這個時候，連這些土包也都沒有了吧？那麽，誰還會記得在這片土地上，還曾經出現過異常慘烈到極點的廝殺？還曾經發生過壹場讓壹個強極壹時的國家壹蹶不振的戰事？這壹個個小土包下面的森森白骨，是否家中還會有紅顏在倚門相望？是否在午夜夢回之時，還會壹次次地出現在多情少女的香閨春夢之中？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裏人！
　　淩天搖了搖頭，將心中的這種想法從腦海中徹底驅逐出去，不由得有些啞然失笑。或許是大戰之後的空虛使然，自己竟然也有些多愁善感起來，壹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自己怎麽會不明白！
　　遠處，又傳來壹陣悶雷般的馬蹄聲，來勢甚急！壹時間所有的淩軍將士都是警惕地擡起了頭。
　　淩天瞇起了眼睛，看向遠方滾滾煙塵，神態悠然。
　　來人並不多，只有千許人，但可以看得出來，馬上乘客神情剽悍，人人均是精銳之士。而在最前面領頭的乃是壹個通體黑衣的少年人。沒有人註意到，這個黑衣少年在遠遠地看到臨風而立的淩天的時候，雙眼之中突然便爆起了壹道精芒，霎時間，眼中的神色變得極為古怪。
　　“來者何人？啊？……”說話的是淩十九，他正與淩二十等人坐在壹旁圍著淩遲與淩雲二人閑聊休息，至於淩劍等人則是不知去向了。
　　淩十九率先驚覺，轉過頭來，剛剛喝出壹句話，突然便如被人卡住了脖子壹般，居然說不出話來，眼中竟是壹片激動之色。淩遲壹伸手，將他拉地坐了下來，遞過去壹個警告的眼色，低聲急促地道：“別說話，壹切有公子呢。”
　　正與淩十九陷入同樣反應之中的其他幾人頓時反映了過來。壹個個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放肆！來者何人？居然敢在本公子面前如此無禮，果然夠膽，還不下馬，更待何時？”淩天面冷如冰，冷冷喝道。聲音之中，充滿了壹股薄薄的怒氣，似乎對這些人沖撞了自己的雅興感到有些不滿。眼神更是冷冽地掃了過去，不含半點內心情緒。
　　“妳又是何人？”那黑衣少年眼神忽忽壹閃，突然也是滿臉寒霜，口氣淩厲：“韓鐵軒將軍在哪裏？本公子找他有事情，妳，速速帶我去見他！”說著他擡起右手，手中馬鞭直直的指向淩天，竟然也是壹股頤指氣使的口氣，倒也有幾分威勢。只不過，沒人註意到，在他擡起右手的時候，他的手指突然顫抖了壹下，馬鞭幾乎脫手墜地。而他的馬鞭所指的方向，也不是淩天的臉上，而是斜斜的指著淩天的胸膛。這讓他本來盛氣淩然的樣子卻在無形之中打了不少折扣。
　　“韓鐵軒將軍？”淩天嘴角掛起壹個玩味的笑容：“妳是西韓的人嗎？”
　　“在妳面前這位公子，乃是我們西韓西門世家的小公子！”那黑衣少年身邊壹名隨從帶著充滿阿諛的口氣：“目前西門世家唯壹的小公子！還不快快上前參見！”
　　“西門世家是嗎？哈哈哈……”淩天大笑，幾乎笑得眼淚也流了出來：“就是那個舉家皆有斷袖分桃之癖、葷素不忌、特別喜歡強壯男人的西門世家嗎？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呀！上次天下第壹才子西門清大少爺的精彩表演至今尚歷歷在目，記憶猶新，記憶猶新呀。哈哈……就不知這位‘唯壹’的小公子是不是也很喜歡這個調調呢？！反正只要不看上本公子，和本公子的部下就敬謝不敏了！”
　　“妳找死！”對面壹群人的眼睛瞬間變成血紅色，鏘鏘幾聲，幾個人看來較沖動的已經拔劍沖了上來。惟有那黑衣少年右手沈靜的壹擡，沖上來的人即刻止步，乖乖的停下，退了回去。那少年年紀雖小，在這群人中自有壹番威勢，倒也算了得。
　　這邊都已經是千鈞壹發，壹觸即發，甚至是劍拔弩張了；但奇怪的是，就在旁邊不遠處的淩遲等人卻是仿佛沒有看見壹般，還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邊，連眼皮也沒撩壹下。或許，是對淩天的信心太強了嗎？！
　　那黑衣少年深吸了壹口氣，眼睛之中始終閃著奇怪的光芒，突然壹拱手，道：“在下西門卅，請問閣下尊姓大名？未知本家是有何得罪之處嗎？”他這句話說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大，而他與淩天本就是面對面，根本用不到這麽大的音量的，但他依然提著聲音說了出來，聲音清越之極，舉場皆聞，在說話的同時也顯示了他竟擁有不下於淩遲等五小的實力。
　　壹邊的淩遲等人也很清晰地聽到了他說的這句話，臉色都是微微壹動。卻仍是不動聲色。
　　淩天瞇起了眼睛，看向西門卅，眼神變得很奇怪，猶如大海壹般的深邃：“西門卅？呵呵，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還是很嫩……啊！居然到現在還猜不出本公子的身份！西門世家果然後繼乏人了！”淩天說到“嫩”字的時候，突然停頓了壹下，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別的意思。
　　西門卅聽了淩天的話，臉上有些惶恐之意，低下頭去，淩天重重咳嗽壹聲。卻見西門卅突然擡起了頭，壹臉的不可置信：“妳是淩……天？”
　　淩天大笑起來，說不出的狂妄跋扈：“不錯！我就是淩天！妳們西門清大少爺的好朋友！淩天！”頓時壹股莫名的敵意隱隱散發了出來，西門卅身後的西門世家高手們壹個個看著淩天，眼神之中滿是戒備之意，還有著濃濃的……忌憚！
　　西門世家派往承天的精銳人馬壹個沒剩，盡數全軍覆沒，眾所周知乃是淩天下的毒手。兩家如今已經是死敵之屬！但淩天的毒辣手段和高絕實力，卻是讓西門世家不能不忌憚萬分，壹聽這攔路之人竟然是他，幾乎所有人心中均是沈甸甸的。
　　“果然是妳！”西門卅的眼睛刀鋒壹般冷了起來：“就算是妳又如何，妳現在打算怎麽樣？”
　　淩天搖頭失笑，道：“我剛剛與妳們西韓韓鐵軒將軍聯手，擊潰了北魏四十萬大軍，妳說，我現在想怎麽樣？”
　　“啊啊……”西門卅呆住了，半晌之後，突然問出了壹句話，壹句讓他的手下人人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的壹句話：“令尊……無恙吧？”
　　淩天眼中閃過壹道奇異的光芒，點了點頭：“無恙！有心了！”
　　然後西門卅悄悄地吐出了壹口氣，展顏笑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在下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立即飛馬趕來，還想助……韓將軍壹臂之力的，想不到淩公子居然能使動韓將軍與之聯手，讓盛極壹時的北魏也吃了壹個大大的敗仗，從此竟壹蹶不振，永無再興之日了。呵呵，當真是世事如棋，難以預料啊。”
　　淩天深沈地點點頭，有些喟嘆之意：“不錯，委實是世事如棋，難以預料得很啊。西門小公子突然出現在這裏，不也是非常意外的事情麽？”
　　西門卅笑了，眼睛瞇了起來：“是呀是呀，的確是有些意外呢。”兩人對視壹會，突然同時笑了起來。笑得是那麽的祥和，仿佛是多年未見的至交好友！
　　西門世家壹眾高手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對自家的小公子與淩天之間的談話都是雲裏霧裏，摸不到頭腦。但有壹點在各人的心裏是肯定的：小公子很明顯在與淩天在言語上鬥智！既然鬥力難以應付，那也就至少鬥智了，誰讓自己壹方現在不明敵我，處於劣勢呢！
　　西門卅壹抱拳，笑道：“淩公子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小弟尚有他事待辦，要盡速趕回西韓！”
　　淩天眼珠壹轉，笑道：“本公子與西門公子壹見如故，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大抵就是這個意思，怎地如此的著急呢，本公子本意乃是在這裏等待韓將軍歸來，處理此地的戰略物資。但本公子如今也有急事，需要立即趕回承天。而韓將軍壹時半會又不可能回到這裏，就麻煩西門公子代勞了，順道將之攜回西韓如何？”
　　淩天此言壹出，西門卅身後各隨從人人頓時壹臉喜色！戰後物資的處理，此無疑乃是壹個大大的優缺，更是壹樁大大的功勞！壹旦回國，這功勞必然是人人有份。眾人均是想不到此次跟著西門卅出來，居然憑空天上掉起了餡餅！尤其此戰攻城略地無數，這等於是壹個開疆擴土的大功勞，竟然憑空有壹半掉在了自己這些人的手中！如果這個建議不是出自淩天之口，估計他們早就喜形於色，欣喜若狂了！現在就看小公子究竟如何處置了，但人人眼中均是壹片渴望之色畢露無遺！
　　西門卅面色絲毫未變，瞳孔卻是壹縮，旋即恢復正常，轉過身來：“既然淩天公子說我二人乃是白首如新傾蓋如故，那西門卅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什麽也不能因為我們西韓的事情耽誤了淩公子的大事呀。”
　　淩天笑了：“不錯！多謝西門公子體諒。”兩人對望壹眼，笑了起來，這次，兩個人的笑容，都有些奇怪，頗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尤其西門卅的眼睛裏竟然是壹片感激……與崇慕，這壹刻他的眼光，就好像淩十九他們看著淩天的眼神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