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七十九節 “糟糠之妻”，賤皮子

　　“別，老貝，咱們都是幹活兒的人，妳要幹不下這活兒，我也不敢幫妳，也幫不了妳。”沙正陽很坦然的擺擺手，“馬上辦公室要組織考察，我給老向和杜克利都打了招呼，平時水點兒沒關系，這種事情不能出紕漏，妳也自己註意壹點兒。”
　　“我明白，沙主任，妳看要不我……”貝壹河猶豫了壹下，還是說出來：“要不我請政研室的同事們吃頓飯？”
　　“不用！”沙正陽搖搖頭，“妳是來幹活兒的，這個副處長也是幹活兒副處長，他們都明白，這個時候做這些反而授人以柄，等到任命正式下來再說吧。”
　　“沙主任，我真不知道說什麽，哎，……”見沙正陽考慮得如此周全，貝壹河更是感動。
　　“老貝，沒必要如此，明人不說暗話，我手裏活兒太多，幹不過來，但三線企業搬遷這項工作林書記和鐘書記讓我來牽頭聯系，我沒那麽多精力，必須得有壹個值得信賴的人來幹，我也不敢交給我信不過的人，否則林書記和鐘書記饒不了我。”
　　貝壹河嘴唇微動，還想再說。
　　“行了，老貝，這活兒不是妳忙幾天幾月就能幹完的，這是壹個長期性的活兒，妳自己也得悠著點兒，別太累。”沙正陽也知道這段時間貝壹河很辛苦熬夜，“鐘書記也是搞企業出來的，對企業很有感情，所以各方面都得要做好，至於妳想說的，說壹句俗壹點兒的話，那就通過工作來回報組織對妳的信任和期待吧。”
　　半開玩笑半帶官方的話讓貝壹河心情放松了不少，“沙主任，壹定努力，盡我所能。”
　　“嗯，另外，楊暉不錯，但是這種專項工作，他還是經驗少了壹些，妳好好帶壹帶，我覺得打磨壹下，這個小夥子還是能鍛煉出來的，該交給他的工作，要讓他試著獨立去嘗試，妳把好關就行，別什麽都自己親力親為，結果是自己累得不行，結果人家年輕人也沒有得到鍛煉機會。”
　　聽得沙正陽這番老陳持重的話，貝壹河都覺得心裏說不出的古怪，給年輕人機會？可妳比楊暉還小兩歲吧？妳這是在給我們機會啊。
　　懷著莫名的心情回到自己辦公室，貝壹河就聽到了電話響起，緊接著那邊楊暉就在喊：“貝處長，電話。”
　　聽得楊暉討好的喊聲，貝壹河也是無奈。
　　這市委辦裏就沒有半點兒秘密可言，這邊市委辦還沒有正式研究，風聲便已經傳了出來。
　　政研室副主任向文廣天生就是大嘴巴，加上他本來年齡也快到了，每天來打壹頭，除了喝茶看報紙，就是這個辦公室竄到那個辦公室，東家長西家短，比女人還能八卦，挨過郭秘書長幾次罵也壹樣死不悔改。
　　聽到電話裏喊“貝處長，電話！”，費璐心裏就咯噔壹聲響。
　　貝處長？！
　　貝壹河這狗東西居然當處長了？！
　　這怎麽可能？！
　　握著電話的費璐壹時間有些恍惚，這世界變化這麽快？讓她都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上午才看到了那個“不三不四的人”與王部長、呂市長的談笑風生，下午就聽到了喊貝壹河貝處長？
　　這還有沒有這麽稀奇古怪的事情？
　　壹直到電話裏傳來“餵，哪壹位”的聲音，才把費璐從恍惚中拉回過來。
　　“是我！”壹聽到貝壹河的聲音，費璐頓時精神壹振，立時底氣裝了起來。
　　別人不敢說，對付貝壹河她還是把握十足的。
　　“費璐？！是妳麽？”貝壹河訝然，費璐怎麽知道政研室的電話？
　　自己調到政研室才壹個星期不到，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有精力想其他，她怎麽知道自己調到政研室來了？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貝壹河，妳能耐啊。”費璐冷笑了壹聲，“貝處長？喲，當處長了，連妳糟糠之妻都丟在腦後了？”
　　糟糠之妻？是妳鐵了心要離婚的好不好？
　　貝壹河下意識的咧嘴苦笑，每壹次聽到費璐的聲音，貝壹河都有些說不出的緊張，既希望聽到，又怕聽到。
　　希望聽到是壹起生活十多年，費璐其他方面都好，就是太勢利了壹點兒，所以貝壹河壹般都是忍著，寧肯自己受點兒氣，到最後離婚了，他都還是舍不得，既舍不得這個女人，也舍不得女兒。
　　怕聽到是每壹次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都沒有好話，不是冷言冷語，就是指責譏誚，弄得他難受不已。
　　所以不少要好的朋友都說自己是賤皮子，連貝壹河自己都覺得自己還真有點兒，但卻改不了。
　　“什麽事，費璐？”貝壹河平靜了壹下自己的情緒，沈聲問道。
　　“沒事我就不能給妳打電話了麽？妳調單位居然不和我說壹聲？”費璐也有些怒了，“怎麽，怕我知道不成？不想讓我知道，妳起碼也該讓妳女兒知道她爸換單位了吧？”
　　“不是，我也只這個星期剛調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妳們。”費璐是個喜歡抓住壹點兒就不放的人，貝壹河不敢繼續扯下去，耐心解釋道，本來他也沒準備要瞞著對方和女兒，也瞞不住。
　　“妳當處長了？在政研室？哪個處？”費璐知道當初貝壹河就差壹點兒調到市委政研室，結果因為政研室沒編制，就此擱淺，最後不得不調到黨校。
　　當初她就壹直埋怨對方不肯去送禮，真還以為自己是個人才人家市委政研室就離了他不成的樣子，結果弄到最後沒成，這也是當初兩人鬧離婚的壹個主要原因。
　　按照費璐的意思，就算是調到市委黨校了，也還是應該想辦法主動去找市委政研室的領導，爭取以後壹旦有編制就調進去。
　　可貝壹河這個死腦筋卻覺得調到市委黨校也不錯，而且剛調到這個單位就琢磨著要調走，這樣不好，所以不肯去，這才讓兩人關系迅速繃緊走僵，最後導致了離婚。
　　“沒有，就是調到市委政研室。”貝壹河當然不能承認。
　　人家恭維妳喊妳壹聲處長妳可以聽著，但是自己承認就是另外壹回事了，壹天文件沒下來，這種事情都存在變數。
　　雖然貝壹河內心也很確定沙正陽說話的可信度，但也不敢承認，費璐和他夫妻幾十年他太了解了，典型大嘴巴，啥事兒在她嘴裏都過不了夜。
　　“喲呵，在我面前還裝？”費璐清脆的聲音響起，“我剛才耳朵出問題了？人家喊妳貝處長，我聽錯了？”
　　“是單位同事開玩笑。”貝壹河也是無奈。
　　“這種事情也可以開玩笑？妳在逗我不懂單位裏的規矩麽，貝壹河？”費璐怒了，她感覺好像貝壹河也有些變了的味道，“那天在找妳的時候那個和妳商量事兒的年輕人是誰？”
　　“是沙主任。”貝壹河知道多半是費璐碰到了沙正陽，沙正陽昨天陪市委林書記他們壹行到市文化局調研，也去了群藝館。
　　“市委辦沙主任？”費璐估計這大概就是貝壹河的貴人沒錯了，“他和妳啥關系？”
　　“沙主任是市委辦副主任兼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他和我沒啥關系，他就住在我們隔壁，估計是覺得我對七廠二所的情況比較熟悉，加上我原來當過廠辦副主任，所以就讓我去幫他。”
　　貝壹河心平氣和的說道，但這顯然難以說服費璐，天下有這麽好的事情？
　　之前想盡辦法都調不進去，現在他壹眼就看出妳貝壹河是塊金子，就把妳調到市委政研室了？
　　“這麽簡單？”費璐百思不得其解，“那位沙主任是不是跟著林書記從漢都過來的？”
　　“是啊，妳怎麽知道？費璐，我告訴妳，妳可別去亂打聽啊。”
　　貝壹河壹驚，知道沙正陽很正常，連沙正陽跟著林書記過來的都知道了，這費璐難道還專門去打聽了沙正陽的情況，這就有些不妥了。
　　“我像妳那麽不懂事？”費璐不耐煩的道：“我只是確定壹下，如果是他幫的妳，那還說得過去，否則我不信誰會壹下子就能把妳調到市委政研室。妳說他在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所以看重妳就安排妳當處長，是哪個處？”
　　見費璐扭著這壹點不放，貝壹河對自己這個前妻太了解了，說是官迷不為過，之前也就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求上進，堂堂壹個老正牌大學生，居然混不到壹官半職而不滿意，成天吵吵，最終走到離婚這壹步。
　　自己要真不回應這壹點，還不知道費璐會怎麽去到處打聽，貝壹河只能壓低聲音遮掩著道：“沙主任是這麽說了，讓我去經濟處擔任副處長，但只是這麽說，組織還沒有考察，做不得數，妳別去瞎打聽，……”
　　“行了，這種事情我比妳懂！”費璐內心壹陣狂喜。
　　貝壹河這狗東西還真是走了狗屎運，調到市委政研室不說，居然還能提拔，這沙正陽還真是貝壹河的貴人啊，貝壹河呆頭呆腦，這方面不懂，居然還來叮囑自己，她得去好好問清楚，若真是貝壹河攀上了沙正陽這根高枝兒，未來怕就不是壹個副處長的前途了。
　　“晚上我和妳女兒到妳那邊來看看，婧蕾先過去，我晚點兒過來，妳好像對妳閨女壹點兒也不關心啊。”費璐語氣不容置辯，然後直接掛了電話，根本不給貝壹河反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