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十五節 同僚

　　蔣勝寬連夜回到市政府便召集了幾位副手和辦公廳、政研室的主要人員，開始按照自己記錄下來的東西進行工作分派。

　　如蔣勝寬自己所說，這不是什麽高難度活兒，無外乎就是要花些心思罷了，數據不全，那就立即去補齊，需要對比分析，那就趕緊去梳理計算，總而言之，迅速分派下去，壹人管壹類，他最後來挽總。

　　沙正陽倒是大大咧咧的睡了壹個安穩覺。

　　這中州市的內部招待所，規模雖然不大，但服務倒是很到位，當然，如果不太考慮成本盈利問題，這種小型內部招待所肯定是最受人歡迎的，低調，安靜，設施小而全，又沒有閑雜人，服務按照四星標準來，如何不舒坦？

　　招待所餐廳也不大，就只能容納那麽二三十個人，起碼沙正陽早上起來吃早飯時，餐廳裏就那麽三五個人在用餐，各類小食壹應俱全，吃得沙正陽也是腹中滿滿，方才起身走人。

　　人代會還沒開之前，沙正陽永遠都只能是以市委副書記的身份出現，蔣勝寬在人前也是沙書記，人後則是市長相稱，這人的領悟力和臨機判斷能力都很強，難怪能在市政府秘書長位置上幹得很穩。

　　這個市委副書記的身份還真的有些不太方便，所以第二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市政府內部人員，包括未來的班子成員們大略見了壹個面，甚至都沒有談工作，就是熟悉壹下，以免日後見了面都不知道是誰。

　　倒是市委這邊沙正陽還是很認真的逐壹去認識了壹下，市委副書記譚振國、季子安，市委副書記兼紀委i書記金麗敏，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包建剛，市委常委、宣傳部長蘇民生，市委常委、政法委i書記洪峰，市委常委、經開區黨工委i書記、中原新區籌備領導小組副組長兼籌備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薛壹行。

　　沙正陽是在楊天誠辦公室見到薛可行的。

　　楊天誠很忙，他是省委常委、中州市委i書記兼市*******，馬上就是人代會，雖然人代會具體工作有幾位副主任在操心，但是本次人代會涉及到選舉任務，除了沙正陽外，還有兩位副市長要選舉，這還是在壹名副市長人選空缺的前提下，所以選舉任務很重。

　　當然，說是很重，其實也還是走程序，兩位已經擔任了半年市長助理的人選此次要當選副市長，並不可能會出什麽意外。

　　沙正陽去見楊天誠時，楊天誠正好在和幾位市人大副主任交代工作，所以免不了又要去寒暄熟悉壹下，人家後天就要開會開始選舉妳當市長了，妳卻連人家都不認識，肯定不行，所以沙正陽也是態度謙恭端正，做足了姿態。

　　待到幾位副主任離開，楊天誠才招呼沙正陽入座，“正陽，妳沒帶秘書過來，抓緊時間讓老蔣給妳選壹個，妳人生地不熟的，秘書不到位，很多工作都得要親自動手，效率不高。”

　　“我和勝寬都說了，有幾個現成人選，都不錯，他的意思讓我先看看，呃，不算面試，就是看壹眼，有沒有眼緣，合眼壹些的就用了。”沙正陽笑著解釋。

　　“嗯，最好是咱們中州本地人，工作時間稍微長壹點兒，便於幫助妳迅速熟悉情況，也方便妳打理生活上的壹些事務。”楊天誠叮囑道。

　　作為省委常委、市高官，楊天誠能夠考慮得這麽細致，沙正陽還真的有點兒感動，起碼人家是真的對自己是上了心的，把自己當成了推心置腹的搭檔夥伴。

　　“嗯，對了，正陽，市人代會妳當選之後，要有壹個當選致辭，我和老姚他們幾個商量了壹下，這個致辭時間給妳稍微長壹點兒，我希望妳也好好準備壹下。”

　　楊天誠的身體微微靠在沙發裏，壹只手肘靠在沙發扶手上，手指在頷下輕輕摩挲。

　　“不瞞妳說，這壹兩年中州的工作氛圍不太好，準確的說是幹部心氣不順，情緒不高，這壹點我作為市高官有很大責任，這也和我們中州市這幾年的表現有很大關系。”楊天誠沒有諱言，“連續兩年經濟增速都是在全省前三以外徘徊，雖然論總量仍然高居榜首，但妳也早就說了，中州不能和省內城市比，我也認為如此，但就是和省裏城市比，我們的增速都不盡人意，妳還怎麽去和那些目標城市比？”

　　沙正陽默默點頭。

　　“這壹次從中央到省裏對我們中州班子有壹個比較大的調整，未來市委市府可能都還有調整，目的就是壹個，要讓我們中州的發展飆起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波逐流，混日子。”

　　楊天誠用了“隨波逐流”和“混日子”這兩個詞語來定位前兩年中州的表現，也可見他對中州的情況有多麽不滿。

　　在他看來，應該是市委市府，尤其是市府在工作上缺少章法，動力不足，措施欠缺，才會導致中州泯然眾人，在全國各省會城市和副省級城市中表現泛泛，當然他自己也沒有諱言他有很大責任，所以作為市委i書記他就要履行職責，要改變這壹面貌。

　　“妳是中央派來的人選，擔任市長，那麽我覺得可以在這壹次當選致辭上豪放壹些，大氣壹些，……”楊天誠用壹個手掌向上挑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意圖，“不要擔心什麽，這個時候就是要把氣勢拿起來，態度強硬堅定起來，給大家以信心，鼓舞大家的士氣，我希望在二季度三季度就能看到壹個截然不同的中州。”

　　沙正陽大概明白楊天誠的意思了，看樣子楊天誠這段時間也的確是壓抑太久，憋悶太久了，而且也認為這麽久來中州幹部的情緒太過於低沈，不利於下壹步的工作，需要用壹次別出心裁的方式來提振，哪怕這個口可以誇得大壹些。

　　“天誠書記，您就不怕我這誇口太大，日後收不回來，或者說跌下來摔個半死？”沙正陽笑了起來，看著楊天誠。

　　“怕什麽？妳當選致了辭，我還要講話替妳背書，要摔死也是咱們倆壹起摔死。”楊天誠悍然道：“再說了，怎麽，我們連這點兒底氣和信心，都沒有，還怎麽來贏得幹部群眾的信任，臺下可是全市幹部群眾代表，代表了最廣泛的群體，這壹兩年沒聽著多少激動人心的話語，妳就不能給大家壹點兒鼓舞？”

　　沙正陽只能雙手合十，承認錯誤：“得，天誠書記，我說錯了，請放心，我好好準備，不過天誠書記到時候可別怪我大放厥詞啊，到時候省委省府那邊責怪下來說我挑起戰爭，燃起戰火，和兄弟城市鬧起了生分，您得扛著啊。”

　　楊天誠哈哈大笑，狠狠的壹拍沙發扶手，眼露精光：“正陽啊，我要的就是妳這份豪氣魄力啊，大膽的拍胸脯，現在市裏上下缺的就是這股子氣勢和信心，省裏若是有啥覺得妳的話不妥，我承擔全部責任！”

　　楊天誠的笑聲未落，門外已經有人敲門：“天誠書記，什麽事兒讓您這麽高興啊？能不能讓我也跟著高興壹下？”

　　能這個時候來敲門的，肯定不是壹般人，恐怕侯鳳林都不行，這是沙正陽的第壹印象。

　　出現在門口的是壹個相貌堂堂的壯年男子，四十歲左右，估計個頭得有壹米八，壹件十分得體的細紋燈芯絨西便裝，嗯，這個時代正流行，手裏拿著壹疊文件資料，目光炯炯，劍眉犀利，鼻梁高聳，連沙正陽都不得不承認這是壹個比自己更具面部特征優勢的美男子。

　　“壹行來了？”被人打斷，楊天誠卻沒有絲毫不悅，笑著招呼道：“來，正陽市長妳還沒見過吧？正陽，這是我們市委常委、經開區的黨工委i書記、中原新區籌建領導小組的副組長兼辦公室主任，薛壹行。”

　　兩雙目光在空中交匯，沙正陽站起身來，伸出手：“妳好，壹行書記。”

　　“沙市長您好，久聞大名如雷灌耳了，難怪天誠書記會這麽高興，他可是盼妳很久了。”薛壹行目光微動，疾行兩步，和沙正陽握手。

　　對這個人，沙正陽也是早就聞名了。

　　嗯，怎麽說呢，也有點兒像自己在漢都的格局，三年前這壹位還是濟城區的區長，轉任嵩城縣委i書記壹年，出任市長助理，然後直接從市長助理出任市委常委、經開區黨工委i書記，這壹步跨度和沙正陽在漢都的表現差不多。

　　薛壹行能如此大跨度的晉升，堪比沙正陽在漢都的表現，自然有其原因，壹是年齡優勢，好像也是剛四十出頭，年富力強，二是的確有些能力，搞經濟也是壹把好手，在濟城區做得有聲有色，三是很得楊天誠的看重。

　　兩雙手握在壹起，狠狠的搖了搖，然後分開，楊天誠笑吟吟的在壹邊看著二人，似乎若有所思，最後才招呼薛壹行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