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靜水深流 第三十五節 枝蔓

　　“感覺怎麽樣？”程頌看著眼前這個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家夥，又多了幾分欣賞，“給了妳三天時間，還沒有交接清楚？鐘廣標給我打電話說，還得要留妳壹段時間，我就問他，離了張屠戶，是不是長河集團就要吃帶毛豬了，妳知道他怎麽回答？”

　　聽出程頌話語裏的揶揄之意沒太多惡意，沙正陽也含笑道：“省I長，鐘總怎麽說？”

　　“鐘廣標說，離了沙屠戶，長河集團肯定還是長河集團，但出海戰略壹直是妳親自在布局執行，晁漢忠上手時間太短，未必能做得到盡善盡美，可能這頭帶毛豬味道就沒有那麽鮮美了，所以為了確保漢川省把這頭帶毛豬幹幹凈凈完完美美的吃到肚裏，關鍵時候還得妳這屠戶去幫忙把把關，妳就這麽緊俏？”程頌反問。

　　“嘿嘿，鐘總過獎了，晁漢忠其實已經上手了，大概是鐘總對這件事情太過重視，不願意見到壹點兒瑕疵，所以才有些關心過甚了吧。”沙正陽笑了笑，“奧爾斯克煉油廠項目對下壹步長河石油在哈薩克斯坦的布局很重要，涉及到壹系列項目，而且現在是最好的時間節點，所以要壹氣呵成拿下。”

　　“那妳打算怎麽做？發計委這邊的工作暫時擱下麽？”程頌皺起眉頭，“妳應該知道我這麽急讓妳回來的目的，中央正在研究妳們提交的這個新興戰略產業和重點行業中的關鍵核心領域產業的發展培育的意見，現在是國務院政研室在會審，甚至可能中央政研室都要介入，最遲年底就要拿出政策來，我們漢川必須要先啟動起來，搶占先機。”

　　“不，這邊工作還是要抓起來，如您所說，這邊的工作也耽誤不得，我的想法是先摸底，分成三個組，壹個組跑漢都，壹個組跑除漢都之外的漢西，壹個組跑漢東，爭取兩個星期做完這項工作。”沙正陽搖搖頭，“然後用半個月的來研究分析，進而提出對策方案，九月中旬之前就要落實下去。至於長河集團那邊，估計十月份才會忙起來，到時候我抽壹個星期到十天時間來幫忙沖刺壹下就差不多了，平時偶爾過去壹下或者打電話聯系就行了。”

　　“嗯，總而言之，妳安排好，我也知道長河集團的事情很重要，作為咱們省最大的國企，要沖擊世界五百強，周書記和王省I長都和我提起過，但是我覺得壹個省的發展還是要靠綜合性的產業，壹個企業，壹個產業，都很難支撐起我們漢川這樣的大省，妳要把輕重緩急分清楚，當然，學會彈鋼琴，做到最好。”程頌拍了拍沙正陽的肩頭，“組織部什麽時候送妳過去報道？”

　　“下午，張處長送我過去，要我說我直接到委裏邊去就行，雖然不算太熟，但是還是打過幾回交道，原來的韋主任，現在的康主任，我都認識。”沙正陽對這壹點倒不是很在意，原來的省發計委主任韋文輝現在是高官了，接任的是涪崗市高官康廣量。

　　“兩碼事。”程頌搖搖頭，“該按什麽程序走還得要按程序走，這邊我會等妳上任之後再來發計委調研壹次，……”

　　“省I長，是不是有點兒……”沙正陽遲疑了壹下，程頌這樣過於重視自己，很容易把自己處於壹個不太有利的位置，康廣量會怎麽想？其他幾位副主任會怎麽想？

　　現在發計委加上沙正陽壹共是七位副主任和壹個紀檢組長，沙正陽排序最後，可分管發計委工作的常務高官卻這麽做派，肯定會引來壹些人不滿。

　　“妳不用說，我明白，我還不至於那麽不曉事。”程頌好歹也是在國家發計委裏邊浸淫過的，這些方面還是很懂人情世故的，“我和老康交換過壹件，另外估計雲祥省I長也談到過這方面的工作，也說到了妳，相信老康會有壹個妥善的安排，這壹點妳不用擔心。”

　　沙正陽這才放下心來。

　　自己本來就太過年輕，又是在發計委這種充滿了權力交織的部門，任何壹個處室的權力門檻都相當高，妳可以從每天出入發計委大門的車輛行人就能略窺壹斑。

　　這種部門論資排輩的情形更嚴重。

　　他簡單了解過發計委副主任們的構成，有三位是發計委內部成長起來的，壹位是省政府辦公廳過來的，還有兩位是地方上過來的，壹個是鄖州市的常務副市長過來的，壹個是漢都市計委主任過來的，可以說沒有哪壹個是易與之輩。

　　七位副主任中，年齡低於四十五歲的只有兩位，壹個是沙正陽，壹個是從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過來的排序第壹的副主任佟寶山，但佟寶山也是四十二歲，比沙正陽足足大了十三歲！

　　從程頌辦公室離開時，沙正陽壹時間有些茫然。

　　這麽快就要去省發計委走馬上任，雖然是排序最後的副主任，但是畢竟自己是黨組成員、副主任，省發計委黨組沒有設黨組副書記，理論上說七位副主任都是平級的，黨組成員排序只是壹種資歷上深淺顯示，當然在實際工作中，這種資歷會有壹些影響，但不是很大，關鍵在於妳自己分管的工作。

　　沙正陽還不清楚自己會分管什麽工作，這要等見了康廣量之後交換過意見之後才知道，就算是程頌也不能隨意幹預省發計委內部分工，頂多也就是壹些傾向性而已，最終還是要康廣量來考慮。

　　當然只要康廣量不是太楞頭青，肯定也會考慮程頌的態度。

　　沙正陽和康廣量不是很熟，倒是和原來的省計委主任韋文輝熟悉壹些，康廣量從涪崗過來之後，沙正陽也見過對方兩回，但是都是和尤萬剛或者鐘廣標壹起見的對方，沒有私人交情。

　　現在自己卻要和對方共事，倒不是說沒有私交就不好開展工作，其實相反還能更公允的來處理事情，但有私交則能在很多問題探討交流時更放的開，這也是無可否認的。

　　電話響了起來，沙正陽看了看，是寧月嬋來的電話：“正陽，去報道了麽？”

　　“還沒呢，下午才去。”沙正陽心中壹暖。

　　“發計委康主任妳熟悉麽？”寧月嬋直接問道。

　　“不太熟，只是見過兩面。”沙正陽心中微微壹動，“怎麽，嬋姐妳認識康主任？”

　　“還行，在壹起吃過幾次飯，也有過幾次交道。”寧月嬋平靜的道：“趙壹善承建了涪崗壹環中心立交橋，另外東方紅收購了涪崗白塔酒廠，作為我們紅旗大曲的原酒基地，當時他還是涪崗市委I書記，所以接觸過幾次，覺得康主任人還不錯。”

　　涪崗白塔酒廠是涪崗市屬企業，規模不小，白塔酒也壹度小有名氣，但是進入九十年代之後就迅速沒落了，96年底東方紅酒業收購了白塔酒廠，作為東方紅酒業集團的原酒生產基地，主要是為東方紅精品、紅旗大曲這類中低端白酒供應原酒。

　　東方紅酒業這兩年仍然在穩步擴張，除了國窖系列外，精品和紅旗大曲系列仍然非常好賣，甚至在精品系列更是在中等市場上占據了相當市場份額，近似於五糧液集團的五糧春系列，而國窖系列的原酒基本上來自東方紅酒業本身原酒，但在東方紅精品系列中的部分和紅旗大曲主要原酒本地難以滿足，所以東方紅酒業選擇了收購條件和風格都相近的白塔酒廠，然後嚴格按照東方紅酒的生產工藝來進行生產。

　　白塔酒廠規模不小，而且職工數量也是接近千人，對於涪崗市來說，接近千人的職工就業問題也是壹個大問題，而負債更是成為涪崗的壹大包袱，東方紅酒業願意收購，對涪崗市政府來說簡直是莫大的喜訊。

　　比如之前也有壹些企業願意接手這家酒廠，但是卻遭到了酒廠職工的堅決反對，因為企業職工代表堅持認為這些企業都是沖著酒廠這塊地皮來的，根本無心解決職工未來生計問題，接受幾年之後可能企業職工又要面臨下崗失業，壹直到東方紅酒業出現，這才讓白塔酒廠的企業職工松口。

　　這些職工認為東方紅酒業作為現在漢川白酒行業中的領軍企業，其無論是品牌影響力還是企業規模和效益，都遠遠超過了原來的全興，而且東方紅集團的規模更是龐大，無論妳是自然堂水業還是趣味飲品都成為國內食品行業正的絕對知名品牌，所以這壹點上是其他企業所不具備的。

　　正因為如此在最困難的壹點上東方紅集團反而很輕松容易的獲得了白塔酒廠企業職工的認同，所以這個收購也就十分順利的得以達成。

　　事實證明職工們的選擇也沒有錯，在收購完成職工，白塔酒廠成為東方紅酒業旗下企業，職工們最為擔心下崗問題並未出現，相反企業還在擴張，生產規模更是超過了原來，而職工們的收入也比之前更是大幅度提高，這也讓涪崗市政府頗為得意，也在國有企業改制問題上獲得了壹個典型案例，受到了省政府的表彰。

　　所以作為東方紅集團的董事長與當時的涪崗市委I書記因為這件事情結下壹番交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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