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兩個選擇

　　王培超不敢也不願去找黃燕玲，早在上次黃燕玲與秦海壹起來長固的時候，雙方就已經撕破臉了。黃燕玲給了王培超最後的機會，但王培超非但沒有接受，還變本加厲地讓唐洪惠竊取了曲陶的技術，以至於釀成了今天的惡果。王培超能夠想象得出，他在這個時候去向黃燕玲求救，得到的恐怕只能是嘲笑。
　　超賽公司被長固市政府封存保護以及王培超等人的家被討債者洗劫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曲武。長固的那些討債者知道王培超等人的老家是在曲武的建興礦，便分兵壹路抄他們的老底去了。幸好劉碩、明永波等人正好在礦上，帶著人前往幹涉，這才沒讓王培超、關連生等人的母親家裏受到傷害。不過饒是如此，也把幾個老太太給嚇出了個好歹。
　　唐洪惠與王培超的合作，壹直都是處於地下狀態的，所以這壹輪風波並沒有殃及到她。但在聽說超賽公司的噩運是來自壹份神秘的假配方資料時，唐洪惠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並不是沒有暴露，而是被秦海將計就計，當成了壹個反間。現在東窗事發，秦海會如何對待她呢？
　　在神不守舍的狀態中熬過了幾天之後，唐洪惠終於等來了黃燕玲的通知，讓她到副總經理辦公室去面談。
　　“洪惠，來了？”看到唐洪惠進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黃燕玲沒有動窩，只是面無表情地打了個招呼，然後用手指了壹下旁邊的沙發，說道：“坐吧。”
　　唐洪惠到黃燕玲的辦公室已經不是壹次兩次了，每壹次來，黃燕玲都會起身相迎，還會拉著她的手並肩坐到沙發上，即便是有什麽正式的工作要通知，往往也會先聊壹會中年婦女之間的壹些話題，然後進入正題。可是這壹回，黃燕玲的態度已經是形同路人了。
　　“黃……黃姐，找我有事嗎？”唐洪惠結結巴巴地問道。
　　黃燕玲點了點頭，也沒有繞什麽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培超他們那邊出的事情，妳聽說了嗎？”
　　“聽說了。”唐洪惠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妳有什麽想法？”黃燕玲問道。
　　“想法？”唐洪惠裝出壹副納悶的樣子，說道：“黃姐，我不明白妳的意思啊。”
　　“不明白？”黃燕玲冷笑壹聲：“洪惠，到了這個時候，妳還打算瞞下去嗎？”
　　說到這裏，她不容唐洪惠再多說什麽，便從桌上拿起壹個大檔案袋，向前推了推，說道：“這裏面的材料，妳先看看吧，看完我們再談。”
　　唐洪惠欠起身子，從黃燕玲的桌上拿過檔案袋，把裏面的東西掏出來。只看了壹眼，她的臉色就變得煞白，嘴唇劇烈地哆嗦了起來：“這這這……黃姐，這些東西，妳是從哪弄來的？”
　　原來，在那個檔案袋裏，裝著過去壹年中公司對唐洪惠的全部監控記錄，包括唐洪惠在車間偷偷抄錄凝膠配方，以及故意把凝膠原料灑在自己身上、頭發上的照片，上面還標註著具體的時間、地點等等。唐洪惠從照片拍攝的角度，能夠壹下子反應出在車間的什麽地方隱藏著壹個微型的攝像頭，她也能夠想象得出來，黃燕玲手上掌握的，絕對不是幾張靜態的照片，而是完整的監控視頻。
　　“洪惠，身為企業中層幹部，竊取企業技術資料提供給競爭對手，從中牟利，這種行為意味著什麽，不需要我向妳再解釋吧？事到如今，妳是打算自己說出來，還是等著公司去報警？”黃燕玲問道。
　　“姐！”唐洪惠壹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撲通壹聲就跪到在了黃燕玲的面前，臉上淚水縱橫：“姐，我只是壹時糊塗，都是王培超給我灌的迷魂湯，看在多年姐妹的份上，妳救救我吧！”
　　說到這裏，唐洪惠號啕大哭了起來，此前的種種擔驚受怕，以及對未來的恐懼，讓她完全亂了方寸，她現在知道壹點，能夠救自己的，只有黃燕玲了。
　　當工業間諜的罪名有多大，唐洪惠是非常清楚的。曲陶的這項凝膠配方技術，價值數億，按照竊密帶來的損失計算，唐洪惠相信自己後半輩子只能在監獄裏渡過了。想到自己比同齡人舒適富裕得多的生活，想到自己還未成年的孩子，唐洪惠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多年姐妹？”黃燕玲壹字壹頓地說道，“妳，還有培超、連生、壽祥，妳們還記得多年姐妹？咱們各自的父親遇難的時候，妳們都還是不懂事的孩子，是劉哥、我和其他幾個大孩子帶著妳們上學，不讓妳們受其他孩子欺負。是沙叔叔拿自己的命求著秦總給咱們20個兄弟姐妹投資建了陶瓷廠，才有了咱們今天的生活。可是妳們……妳看看妳們做的事情，對得起咱們在地下的爹嗎！對得起在地下的沙叔叔嗎！”
　　“姐，姐，我錯了！妳打我罵我都行，可是我家琳琳還沒有長大，她不能沒有媽。我媽歲數也大了，她不能沒有人照顧。妳就求求秦總，求他高擡貴手，放過我吧！”唐洪惠跪在地上，壹邊大哭壹邊央求著，平日裏保養得甚是雍榮的臉變得像壹個乞婆壹般醜陋。
　　黃燕玲的心也微微地顫動起來，要說恨，她對於王培超、唐洪惠等人的確是恨之入骨，說是食肉寢皮也不為過。可是，她畢竟是壹個軟心腸的人，這麽多年壹直是把這些比自己小的孩子們當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要說真的把唐洪惠、王培超等人送進監獄，她哪裏做得出來。
　　等到唐洪惠哭了近十分鐘，幾乎要昏厥過去的時候，黃燕玲終於說話了：“洪惠，妳起來吧。”
　　“不，我不起來，姐不說原諒我，我就跪死在姐面前。”唐洪惠堅決地說道。現在黃燕玲就是她唯壹的壹根救命稻草，她哪裏會輕易地放過。
　　“妳起來，我跟妳說。”黃燕玲語氣強硬地說道。
　　“嗯……好吧。”唐洪惠不敢再頂下去，乖乖地站了起來。
　　“妳坐下。”黃燕玲又命令道。
　　唐洪惠老老實實地坐回了沙發，眼巴巴地看著黃燕玲，等著對方對自己的宣判。
　　“曲陶是大秦集團的下屬企業，對妳如何處置，不能由我說了算，甚至劉總說了也不算，這事必須請秦總來決定。”黃燕玲說道。
　　“姐，妳……”唐洪惠著急地想說點什麽。
　　黃燕玲擡起手阻止住了她的話，繼續說道：“前兩天超賽公司的事情爆發之後，我向秦總做了匯報，關於對妳的處置意見，秦總也已經做出了指示。”
　　“秦總怎麽說？”唐洪惠戰戰兢兢地問道。
　　“秦總給了妳兩個選擇。”黃燕玲道。
　　“哪兩個選擇？”唐洪惠問道。
　　“第壹個選擇，妳拒絕和公司合作，不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公司把所掌握的證據全部交給警方，由警方來對此事進行處理，壹切處理結果由法院說了算，公司絕不幹預。”黃燕玲說道。
　　“不不不，我和公司合作，公司說什麽，我就做什麽！”唐洪惠再傻也知道這是壹個最壞的結果了。公司已經掌握了這麽多的證據，任她渾身是嘴，也不可能脫身。而所謂公司絕不幹預處理結果，這種話也就是騙騙人而已，大秦集團這樣大的勢力，在絕對有理的情況下，幹預壹下司法，讓唐洪惠把牢底坐穿，又有何難？
　　“既然如此，那我就說秦總給妳的第二個選擇。”黃燕玲說道。
　　“姐，妳說。”唐洪惠道，她平常都是稱呼黃燕玲為黃姐，偶爾還會稱呼黃總啥的，但現在，她恢復了小時候的稱呼，只用壹個姐字，試圖喚起黃燕玲的同情心。
　　黃燕玲在心裏嘆了口氣，她想起自己向秦海請示對唐洪惠的處理意見時，秦海在電話裏笑著說的那番話，秦海已經預見到了黃燕玲會不忍心重罰這些人，他給出的第二個選擇，完全是看在黃燕玲的面子上。
　　“秦總說的第二個選擇是：第壹，妳主動辭職，離開曲陶；第二，妳在曲陶的股份，可以按規定提走，但是必須全額捐獻給希望工程，自己不能留下分文。”黃燕玲說道。
　　“我明白了，我全部接受。”唐洪惠苦澀地說道。主動辭職算是壹個不錯的結果了，至少給她保全了臉面。至於說股份，這種處理表明了秦海的壹種態度，他不會給人留下壹個剝奪股東股份的把柄，但也絕對不能容忍唐洪惠作為壹個叛徒從曲陶拿到更多的好處。讓她把股份提出來，全部捐給希望工程，算是壹個非常好的處理方法了。
　　唐洪惠記得，在王培超等人背叛曲陶，另行成立超賽公司之後，秦海也是依法把他們的股份歸還給了他們。在當時，唐洪惠乃至劉碩、黃燕玲等人都完全無法理解秦海這種以德報怨的作為。但現在，唐洪惠明白了，秦海能夠把股份還給王培超，也能夠把這些錢再從他們手上合法地剝奪掉。如果自己堅持要保留在曲陶的股份，等待自己的，恐怕是比王培超他們更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