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 乾隆玉璽

　　隨著轉經筒拍賣結束，這場臨時起意的拍賣，以季武谷賺的盆滿缽滿結束。
　　大家離開的時候，除了孟子濤壹行以及季武谷之外，其他人的情緒都不高。
　　古老板他們三個自不必多說，壹個買貴了，另外兩個空手而歸，心情自然不好。
　　至於徐小豐，雖然他也拍得了壹件瓷器，但孟子濤沒讓他稱心如意，最後拍得的價格也比較高，這就叫有因必有果。
　　看著車外的季武谷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坐在後座的李靖笑著說：“今天這家夥估計晚上睡覺，做夢都要笑醒。也難怪他現在這麽喜歡搞拍賣，有人稍微上頭壹些，他就賺多了。”
　　“我覺得他們兩個實在太不理智，幹嘛要跟自己的錢過不去呢？面子是重要，但這個時候理智壹點才是正確的吧。”嶽希良邊開車邊說道。
　　孟子濤笑著說：“不是有科學家說了，人類是情緒生物，每個人在壹些時候，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其實我有時也壹樣。”
　　李靖說：“孟老師，我覺得妳好多了，至少妳本來是為轉經筒而來，卻沒有貿然爭奪。”
　　孟子濤笑道：“那是因為我覺得不值那個價錢，如果那件轉經筒沒有經過修補的話，618萬我也是會下手的。”
　　“啊！”李靖和嶽希良對這個消息都深感意外。
　　於是，孟子濤便把修補過的地方說了出來，兩人仔細回憶，好像確實是那麽回事。
　　“古老板這回算是載了。”李靖搖了搖頭，本來他還有些想不明白，孫老最後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是怎麽回事，現在才明白，原來是給古老板挖了個深坑啊。
　　嶽希良有些感慨：“在古玩界，可千萬不能小看任何壹個人啊！”
　　本來，孟子濤想請嶽希良和李靖吃飯，不過兩個人都婉拒了。
　　除了需要的掐絲琺瑯器之外，來金陵的任務完成了，孟子濤琢磨著，既然在金陵兩次三番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掐絲琺瑯器，要不幹脆就去瓷都，把事情辦完了，說不定還能遇到合適的器物，如果實在壹時找不到，也只能把自己的藏品拿出來了。
　　孟子濤準備先去找舒澤吃晚飯，不過半路就接到了舒澤的電話，說是今天有人請客，讓孟子濤直接去飯店。
　　孟子濤在飯店的停車場停好了車，這家飯店在郊外，地方也不繁華，然而，停車場卻停了好幾輛豪車，看來應該不是壹個簡單的地方。
　　孟子濤跟著服務員來到壹個包間門口，服務員先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進來”的聲音，孟子濤便是跟著走了進去。
　　舒澤擡頭見到孟子濤走進來，臉上帶著笑意，“子濤來了，快點過來！”
　　孟子濤壹進門，心裏有些驚訝，因為除了舒澤之外，房間裏還有兩個人，其中壹位正是先前在季武谷那遇到的古老板。
　　古老板朝著孟子濤微笑著點了點頭，孟子濤也是微笑回應，暗道，難怪他剛才對自己比較客氣，原來是知道自己跟舒澤的關系。
　　另外壹位是歲數比舒澤稍大幾歲的青年，從他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來看，應該也是位富家子弟。
　　舒澤給大家做了介紹，青年叫楊錦程，壹位為自津門的富家子弟，他起身跟孟子濤握了握手，面帶微笑：“之前聽阿澤提起過妳，也從楊老那見過妳的書法作品，深感佩服。壹直想見妳壹面，卻沒有機會，今天總算如願了。”
　　“楊大哥，妳客氣了。”孟子濤也客氣地說道。
　　接下來，等雙方交換了名片，舒澤說道：“子濤，楊哥前幾天得到壹件漢代的玉佩，材質為青羊脂，我看了做工覺得不錯，但總覺得差壹兩分味道，妳幫他看看吧。”
　　孟子濤笑著說道：“我先問妳壹個問題，什麽是羊脂？”
　　舒澤說道：“當然是羊的脂肪了，妳當我傻啊！”
　　“羊的脂肪是什麽顏色的？”
　　“白色啊，妳怎麽盡問廢話。”
　　孟子濤攤了攤手：“是妳說的呀，青羊脂。”
　　“呃……”舒澤楞了楞：“就是打個比方嘛。”
　　“虧妳也自稱專業人士呢，這種術語有這麽打比方的嗎？”
　　孟子濤說道：“和田玉色彩豐富，白如脂肪，綠若翠羽，黃如蒸栗，赤如雞冠，黑如純漆，沒有什麽青羊脂的說法，這不過是壹些人求售高價、或炫耀吹噓，都是掩耳盜鈴的行徑。”
　　舒澤說道：“好吧，算我說錯了，不過玉佩的材質真得跟羊脂玉有的壹拼，雕工也非常出色。”
　　說話間，楊錦程把玉佩遞給孟子濤。
　　玉佩是壹塊雞心佩，雞心佩多作橢圓形，上端出尖，中有壹圓孔，近似於盾牌或雞心的形狀故名，是漢代所特有的並常見的壹種佩飾。
　　此玉佩為青玉材質，細膩，無雜質，表面以高浮雕的技法刻繪螭龍紋數只，螭龍盤繞於器物之上，扭動身體，形態各異。螭紋兇猛，小嘴，呲牙，爪部尖銳。造型和刻畫有漢代古韻。
　　另外，玉佩背面以減地浮雕出“滿堂富貴”的祈語。
　　“妳覺得哪裏有問題？”孟子濤擡起頭，問旁邊的舒澤。
　　舒澤說：“感覺到了手裏，包漿有些不太自然。”
　　孟子濤點了點頭，接著對楊錦程說：“楊哥，這玉佩材質雕工都挺不錯的，不過斷代肯定到不了漢代。”
　　“為什麽？”楊錦程到是顯得很淡然。
　　孟子濤解釋道：“古玉的銘文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比如商代的玉器銘文和甲骨文類似，例如‘盧方皆入戈五’。漢代玉器銘款主要有剛卯、印璽和刻有制作時間甚至制作者姓名的玉劍璲、玉人等零星器物。”
　　“直到明清時才有大量的銘文玉器湧入世俗，從禦制詩到吉祥話，嬰兒的長命鎖上也減地浮雕出‘福祿禎祥’的祈語。所以這塊玉佩背面的祈語，完全是畫蛇添足。今後妳只要記得，有祈語的玉器，如果賣家說是明清之前的，就要當心壹點。”
　　楊錦程聽了這段解釋，搖了搖頭：“看來買高古玉必須要有相應的文化知識才行啊！”
　　舒澤說：“楊哥，妳也不用多想，古玩這行誰沒吃過虧？我也是壹路吃虧買假貨走過來的，別看子濤現在厲害，當初也是壹個樣子。妳這玉佩的玉質擺在這裏，總還是有些價值的。”
　　楊錦程到也豁達，笑著說：“沒事，吃壹塹漲壹智嘛，下次註意就行了。”
　　舒澤笑道：“楊哥，我最欣賞的就是妳的胸襟。”
　　“人生苦短，最重要的就是開心。”楊錦程笑著說。
　　閑談了幾句，古老板開口問孟子濤道：“孟老師，我剛才拍得的那幾件玩意，是不是虧了不少？”
　　孟子濤琢磨了壹下：“虧了兩三百萬吧，不過只要沒買錯，總有回本的壹天。”
　　“兩三百萬，這麽多？！”古老板楞了神，半晌才回過神來。
　　“主要是兩件物品都有修，特別是轉經筒，對價值影響頗大，再加上成交價又高，虧的當然多了。”孟子濤把有問題的地方指了出來。
　　古老板沈默了片刻，苦笑了起來：“好個孫老頭，真是只老狐貍！”
　　舒澤笑罵道：“妳也是吃飽了沒事做，沒事幹嘛跟他較勁，不是自己跟自己的錢過不去嗎？”
　　古老板嘆了壹聲：“我是最近運氣壹直不好，家裏也事情不斷，心情不好，壹直憋著壹股火，剛才有些控制不住，就在孫老頭身上撒氣了。虧錢也是我自作自受。”
　　孟子濤朝古老板看了壹會，心中壹動，開口問了古老板家裏的壹些問題。
　　古老板覺得很奇怪，孟子濤沒事問這些事幹嘛，不過還是如實回答了。
　　孟子濤琢磨了壹下，說：“古老板，如果我沒有推算錯的話，妳的家人在今年容易受傷或者生病，如果妳有兒子，這些問題應該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古老板大吃壹驚：“孟老師，您是怎麽知道的？”
　　說到這，他還向舒澤看去。
　　“我吃飽了撐的，跟子濤說妳家的事情幹嘛，再說了，我能知道妳兒子生病了啊！”舒澤也對孟子濤壹語中的很驚訝，問道：“子濤，妳是怎麽知道的？”
　　孟子濤微微壹笑：“我是從古老板的面相，和風水理論推斷出來的，古老板，我說的對不對？”
　　古老板連連點頭道：“孟老師，您真是神了，我兒子年初的時候，因為放鞭炮被嚇，腳扭傷了住了半個月院。半個月前，他又開始咳嗽，而且壹直不見好，去醫院拍了片，也完全沒有問題。我和我老婆都快急死了。孟老師，這到底是什麽原因啊？”
　　孟子濤說：“據我推斷，應該是犯了三煞的緣故，三煞就是太歲三合中殺，每年占‘絕、胎、養’三方，絕為劫殺，胎為災殺，養為歲殺，犯三煞，壹般會出現家人受傷或者患病等較嚴重的問題。”
　　古老板忙問道：“那應該怎麽解決呢？”
　　孟子濤說：“我推斷應該是妳家房子的問題，這個還需要上門去看。”
　　“那咱們吃了晚飯就去？”古老板有些心急，這也是人之常情，到也可以理解。
　　“看風水哪有大晚上的。”舒澤說道。
　　古老板幹笑了幾聲，實在是獨子生病，他有些關心則亂。
　　孟子濤笑道：“沒事，又不是做法事，晚上去看也沒關系。而且，我明天就要去瓷都了。”
　　“這麽快就要走啊？”舒澤說道。
　　孟子濤說：“沒辦法，那邊有比較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對古老板來說，孟子濤能夠吃完晚飯後就去幫他解決問題，無疑是非常感激的，因此連聲表示感謝。
　　“老古，要謝就來點實在的，嘴巴上說說誰不會啊。”舒澤笑著說道。
　　古老板壹臉誠懇地說：“那是，那是，我壹定好好感謝孟老師。”
　　孟子濤笑道：“這個先不忙，等事情解決了再說，或許我的推斷也不對呢。”
　　“孟老師，我相信妳！”
　　等上了菜後，古老板起身敬了孟子濤壹杯酒。
　　大家邊吃邊聊，提起剛才拍賣的事情，舒澤得知孟子濤以兩萬塊錢買了壹方印章，頓時大感興趣，嚷嚷著要孟子濤拿出來看看，孟子濤便隨了他的意。
　　“子濤，妳是不是跟那個姓徐有什麽矛盾？”楊錦程問道。
　　孟子濤聳了聳肩膀：“能有什麽矛盾，無非是上回比賽，我得了冠軍，他得了亞軍而已。”
　　“妳都撿了那麽大壹個漏了，他還有什麽不服氣的？”楊錦程有些無語。
　　孟子濤說：“他或許是覺得，我是憑運氣贏的他吧。”
　　“這有什麽，難道他撿漏就沒有壹點運氣的成分。”古老板不屑地說：“說到底，這種人肚量太小，也就只有這樣的格局了。”
　　仨人閑聊的時候，舒澤把印章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嘴裏還念叨著什麽。
　　孟子濤見了笑道：“妳嘀咕個什麽呢！”
　　舒澤壹臉奇怪地說：“妳這枚印章我怎麽有些熟悉啊，還有這個‘叢雲’兩字，我怎麽記得在哪見過呢？”
　　楊錦程聞言大吃壹驚：“‘叢雲’不是乾隆的印璽嗎？”
　　舒澤驚呼道：“對了，就是乾隆的印璽，我在許多幅書畫上見到過。”
　　說到這，舒澤連忙拿出手機搜索相關資料：“啊，找到了，這方印璽的印文‘叢雲’二字當源自乾隆元年其‘叢雲’禦筆匾，這在《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檔案匯總》有明確記載。”
　　“這裏說，《石渠寶笈》初編、續編、三編收錄的作品中就有超過80件鈐蓋此方小璽，如果加上已知的沒有被《石渠寶笈》著錄的鈐蓋有此璽的作品，總數當在百件以上，應該說此璽的使用頻率是相當高的。”
　　楊錦程有些詫異地說道：“有些不對啊，我記得‘叢雲’印璽不是白玉制作的嗎？怎麽會是瑪瑙的？”
　　房間裏突然沈默了下來，大家都向孟子濤看去。
　　孟子濤指了指自己：“妳們都這麽看著我幹嘛。”
　　舒澤說：“這方印章是不是真的？”
　　“妳覺得呢？”孟子濤在笑著反問道。
　　舒澤說：“妳別賣關子啦，我當然願意相信它是真的。”
　　“我認為它是真品，至於材質的問題，白玉‘叢雲’璽是壹組三層套印中的壹方，於乾隆四年五月完成並使用。而此方瑪瑙‘叢雲’小璽沒有相關的制作記錄，具體的制作時間也不清楚。”
　　孟子濤解釋道：“那我為什麽會認為它是真品呢，首先，此印底刻陽文‘叢雲’二字，被依次著錄於清代帝後寶璽印譜的乾隆、嘉慶、道光卷中……而且這方印章無論從大小、材質、篆刻字體，與現藏故宮之乾隆寶藪中所載完全吻合。”
　　“另外，大家有機會去翻看嘉慶朝的著錄，可以看到其印面右側有壹處小小的磨損，而到了道光朝，左側又缺少了壹點。剛才我們說到，如今已經查到上百幅清宮書畫中都找到了這方寶璽的存在，從乾隆到道光三朝印譜著錄的印文變化，也留下了這種歷經反復使用後而磨損的痕跡。而這種痕跡，在這方印章上自然也是能夠輕松發現的。”
　　說到這，孟子濤把印文的壹面給展示給大家看，上面有很明顯的磨損痕跡。
　　“此方小璽在乾隆、嘉慶、道光寶藪中都註明材質為瑪瑙，這與實物是壹致的。將該璽印面與三帝寶藪中的印本對比，印面殘損的過程壹目了然，這種痕跡是自然形成的，作假作不到這麽逼真的程度。”
　　孟子濤解釋的很清楚，而且印璽的特征也證明孟子濤的判斷，大家都認為是真品無疑。
　　舒澤稱贊道：“還是子濤妳的知識淵博，難怪妳可以經常撿漏。”
　　楊錦程和古老板都點頭稱是，如果是之前，他們還會詫異孟子濤為什麽可以做到經常撿漏，現在這種想法肯定淡了許多，孟子濤擁有如此淵博的知識面，相當於時刻在為撿漏做著準備，撿漏對孟子濤來說，也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舒澤把玩著玉璽，笑著說：“這方小璽還真是玲瓏可愛，不過當時怎麽想到雕刻這麽小的玉璽的？”
　　孟子濤解釋道：“這種小璽又叫騎縫璽，乾隆時期宮廷重新裝裱書畫作品後，在各部分與隔水的接縫處，或者在畫心紙絹的接縫處，多鈐蓋乾隆皇帝的小璽，此方‘叢雲’小璽也往往在其中。如京城故宮博物院藏馮承素摹《王羲之神龍本蘭亭序》、顧愷之《洛神賦圖》卷等都是如此。”
　　“這種鈐蓋有騎縫小璽的作品，通過小璽的鈐蓋將裝裱的各個部分連在壹起，以後壹旦重裱或割裂，鈐蓋的小璽便被破壞，無法保持裝裱的完整。或許這種在裱邊或絹紙接縫處鈐蓋騎縫小璽的做法，更多的是出於保持乾隆宮廷原裝原裱的完整度和持久性而采取的措施。”
　　舒澤搖頭晃腦，文縐縐地說道：“聽君壹席話，勝讀十年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