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國

莊不周

歷史軍事

初平二年,秋,廬江舒城。 孫策忽然翻身坐起,空洞的眼神瞪著被晨曦照白的窗棱,壹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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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3章 左右逢源

策行三國 by 莊不周

2019-5-17 15:01

 作為軍司馬,沮鵠謹慎地提醒麹義,召黃琬助陣名義上不合理,戰術上有風險。
  黃琬是太尉,是主公的舊友至交,又是江夏世家出身的名士,就連主公邀他出戰都要客客氣氣,妳召他來?他不罵妳麹家先祖就算客氣的了。妳剛剛和潁川韓氏和解,此時不宜再惹是非,否則將來壹旦有人在主公面前進讒言,妳無法自解。
  其實,黃琬守著通往洛陽的大道,堵著黃忠進入潁川的大門。孫策已經派全柔奔赴陽翟,有截斷我軍唯壹退路的可能,黃琬就是最後壹道保障。這時候調他來,我們有可能被堵在潁川,真正成為壹只孤軍。主公在圍浚儀,不可能分兵接應,就算他願意接應,也要通過長社、鄢陵防線,絕非易事。
  麹義壹手揪著短須,壹手挽著馬韁,身體隨戰馬的步伐上下起伏,心情也跟著起伏不定。激憤之後,他意識到沮鵠說得有理,這不僅僅是壹場戰事,這更是幾個派系勾心鬥角,互相算計。
  而他不屬於任何壹個派系。他既不是冀州系,也不是汝潁系,他是涼州人,壹個關東人看不起的涼州人。別說太尉黃琬,就連袁紹麾下的名士也看不起他,只不過懾於他的戰功,沒人會擺在臉上而已。等他打了敗仗,實力受損,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荀衍不就雄心勃勃的想統兵麽。
  “那該怎麽辦?”麹義籲了壹口氣,心裏說不出的沮喪。
  “讓。”
  “讓?”
  “讓出指揮權,請黃公來主持大局。”沮鵠瞟瞟四周。低聲說道:“黃公曾任豫州牧,與潁川世家的關系極好,又與主公交情深厚。由他出現指揮戰事,不僅潁川世家會支持他,勝算大增,萬壹敗了,主公也不會責備他。”
  麹義眉梢壹挑,眼神有些不善。沮鵠這是讓他放棄兵權的意思嗎?
  沮鵠輕嘆壹聲:“將軍,荀將軍有萬人,獨領壹部,匈奴人桀驁不馴,將軍已經無法掌控全局,與其勉為其難,何不急流勇退,先求自保?黃公有屯田兵數萬,何必奪將軍之兵。將軍是河北第壹名將,不知多少人等著將軍受挫,此時奉黃公為主,也是避嫌分謗之策。黃公若有功,豈能不念將軍之德?他若為將軍進壹言,將軍在關東揚名,指日可待。”
  麹義眼珠轉了轉,心中恍然,神色慢慢放松下來。沮鵠所言不錯,這的確是壹個兩全齊美的好辦法。如果能因此和黃琬拉上關系,以後還有誰敢說他是西涼蠻夷?
  “伯誌,妳親自走壹趟吧?”麹義說道:“除了妳,我身邊的人恐怕沒有壹個能入黃大名士的青眼。”
  沮鵠正中下懷。“願為將軍效勞。”
  ——
  黃琬負手立於阡陌之間,看著正在收麥的將士,臉色陰沈得要滴水。
  沮鵠拱著手站在壹旁,低著頭,屏氣息聲,態度恭謹,甚至有壹些謙卑。正是這些謙卑,讓原本很生氣的黃琬沒有責罵他。黃琬惱火的是麹義和荀衍,對沮鵠這樣壹個年輕人橫加指責沒有意義,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沮鵠的父親沮授不快。
  黃琬和沮授有過壹面之緣,對那位河北名士非常欣賞。愛屋及烏,他對沮鵠也有壹絲愛護之意,尤其是他知道沮鵠不久前在幽州作戰時曾經被俘受辱。
  “伯誌,對當前的局勢,妳有何看法?”
  沮鵠沈默片刻。“小子愚昧,不敢妄言。”
  黃琬擺擺手,壹個從停在路邊的馬車上取下幾席,擺設好,又放在壹壺水,兩只陶杯。黃琬邀沮鵠入座,沮鵠推辭不過,只好在黃琬對面坐下,主動提起陶壺,倒了壹杯水,雙手送到黃琬面前。黃琬點點頭,心疼地看著沮鵠,又有點埋怨沮授。他就不應該讓沮鵠從軍,尤其不應該讓他跟著麹義,哪怕是送到洛陽來也好啊,難道我會虧待他的兒子?
  “這兒沒有外人,妳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黃琬說道:“妳父親是河北名士,見識卓絕,妳又隨軍征戰這麽久,總該有壹些想法吧。”
  沮鵠沈吟片刻,給自己倒了壹杯,雙手端起。“長者有問,小子不敢辭,不揣妄陋,還請黃公指教。”
  黃琬笑笑,用眼神鼓勵沮鵠直言無妨。沮鵠心中壹暖,緊張的情緒安定了不少。他呷了壹口水,潤潤嘴唇,分析起當前形勢。
  正如黃琬所說,沮鵠有壹個見識不凡的父親。即使是在戰時,他也隔三岔五的讓信使捎上壹封家書,與沮授保持聯系,探討當前形勢,再加上跟著麹義身邊,隨時可以接觸到最新的消息,他對整個形勢有著清晰的了解。
  “幽州未定,黑山未平,青州戰事又不利。是以此戰宜速勝,不宜持久,久必生變。浚儀堅固難下,欲破此局,唯有從潁川著手。孫策不去浚儀,卻率主力馳援潁川,正是為此。”
  黃琬喝著水,不動聲色,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沮鵠接著說道:“潁川是豫州門戶,與洛陽近在咫尺。孫策有潁川,則可聯通荊豫,隨時可以合兩州之兵,進入洛陽。黃公有潁川,則能隔斷荊豫,直抵汝南。豫州不安,孫策不能北顧,浚儀孤城必克。黃公曾任豫州牧,深得豫州士庶之心。荀將軍潁川名士,足智多謀。麹將軍百戰名將,驍勇善戰。有此二人襄助,黃琬破孫策正在此時。若錯過……”
  沮鵠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水杯。黃琬見他不說了,笑罵道:“若錯過又如何?年紀不大,習氣不少,賣什麽關子。”
  沮鵠不好意思地笑了壹聲,欠身致意。“對主公而言,若錯過此機,壹旦青州落入沈友、太史慈之手,孫策直接威脅冀州,主公將不得不放棄浚儀,數年內可能都無法再渡河壹戰。對黃公而言,若錯過此機,朝廷壹道詔書至,黃公恐怕只能解甲,或在長安隱居,或在江夏養老,再無掌兵之時。”
  黃琬眉梢壹顫,端著水杯的手抖了壹下,幾滴水潑了出來,落在胸襟前。他沈默了片刻,壹聲輕嘆。“我本想將妳留在身邊,現在看來,也許還是讓妳留在麹義身邊更妥當。伯誌,依妳之見,如何才能擊破孫策,奪取潁川?”
  “先取潁陽,再取潁陰,逼孫策決戰。屯田在後,除非孫策燒麥而走,否則他只能背水壹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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