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國

莊不周

歷史軍事

初平二年,秋,廬江舒城。 孫策忽然翻身坐起,空洞的眼神瞪著被晨曦照白的窗棱,壹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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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6章 借題發揮

策行三國 by 莊不周

2019-5-17 15:02

 袁衡回到後堂。±菠∨蘿∨小±說袁權正在等著,壹看袁衡的臉色,心裏便涼了半截。
  “夫君怎麽說?”
  袁衡拉著袁權進了內室,把孫策的意見說了壹遍,尤其是兩種讀書人的事。袁權聽完,黛眉輕蹙,沈吟良久。“看來妳我是不行的。阿衡,妳帶上長公主去壹趟襄陽書院吧,這個難題只有蔡大家能解。”
  袁衡輕咬嘴唇。“姊姊,妳說……德祖兄長是不是有些弄巧成拙了?”
  袁權緩緩搖頭,緊緊拉著袁衡的手。“阿衡,妳要記住,這件事比妳想象的復雜,寧可保守壹些,也不能犯錯。言多必失,有些話別人說得,不代表妳我也能說。”
  “可是姊姊,夫君說妳太保守了。”
  袁權嘴角微挑,壹抹笑意壹閃即沒,臉頰飛起兩朵紅雲,卻不說破。她推推袁衡,示意她別耽擱時間,快去換衣服,又安排侍女去找劉和。時間不長,劉和來了,袁衡也換好衣服,兩人帶上侍衛,壹起出了門。襄陽書院在魚梁洲上,要渡過漢水,袁衡索性去西門坐船,免得中途再換車馬。
  襄陽自古便是要塞,與縣治分開,基本就是壹座軍營。孫策住在中間的衙城,親衛步騎則住在大城中的營房,出了城,才能看到百姓的住宅。歲終將至,很多將士不能回家過年,軍營裏也要購買年貨,附近的百姓就在城外的檀溪邊擺個攤位,賣壹些自家產的食品、小物件,不乏有妙齡女子出售自己繡的手帕、鞋墊,順便看看有沒有相貌出眾的少年郎,為熱鬧的集市增添了幾分青春氣息,常常能看到壹對妙人眉來眼去,欲拒還迎。
  劉和從小就生活在宮裏,除了被迫西遷和出嫁的那段時間,和普通百姓接觸非常少,看到這壹幕倍感新鮮。孫策曾讓她畫壹些民俗風情的圖卷寄給天子,她早就想出來看看,只是不方便,現在有袁衡陪著,身邊有士卒保護,安全無虞,正好趁這機會多看看。
  袁衡很體貼,命人放慢速度,讓劉和多看壹會兒。
  由檀溪入漢水,順水下行,壹路經過幾個沙洲,來到魚梁洲。袁衡、劉和棄舟登岸,在萇奴的陪同下,直奔襄陽書院。蔡琰正在準備過年的諸般事宜,忙得不可開交,聽說袁衡、劉和來訪,頗感意外,連忙親自出迎。
  聽了袁衡的解釋,又看了禰衡的文章,蔡琰笑了笑。“王後,這可不像是楊長史的作風啊。弘農楊氏家傳尚書學,楊長史才捷便給,在朝堂上辯得群臣啞口無言,怎麽能容禰衡放肆。”
  袁衡很尷尬。這件事楊修不是不能解決,實在是顧忌太多,只能假手於人。蔡邕算是被連累的,她親自出面求情,又趕來請蔡琰出馬,又特地帶上劉和,本身就有賠禮的意思。
  蔡琰也沒有多說,大家都是聰明人,點到為止即可。他們父女深受孫策器重,這種事落在他們的肩上也是很自然的事,只是父親蔡邕被孫策扣住有些出乎意外。孫策雖然對蔡邕所作史書不太滿意,但他既然已經同意印行,不太可能因為這件事再為難蔡邕,甚至將他扣留在城裏,不讓他回書院,肯定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蔡琰稍微收拾了壹下,隨袁衡、劉和壹起返回襄陽城。到了城中,她與袁權見了面,說了幾句客氣話,便直接來見蔡邕,詢問他與孫策見面的經過。老蔡邕莫名其妙的被孫策扣住,失去了自由,愁得揪掉了好幾根胡子,原本漂亮整齊的胡須亂糟糟的,看起來很是狼狽。蔡琰看得心疼,再三追問原委,蔡邕卻說不上來,他怎麽也想不到孫策是因為他那句“武夫”而惱火。
  問不出名堂,蔡琰只好作罷,轉身來見孫策。
  孫策壹點也不意外。袁衡出衙城門,他就知道她幹什麽去了。“蔡夫人來得好快。”
  “老父無子,我這個做女兒的只好趕來向大王請罪。”
  “哈哈哈……”孫策大笑。“蔡夫人恐怕不是來請罪的,而是興師問罪的,說是為了蔡公,更像是為了周郎。我跟妳說,這事可不怨我,我幾次讓他帶上妳,是他不肯。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古板。”
  蔡琰含笑道:“拙夫感念大王器重,壹心想建功,報效大王,我也不能攔著。軍中辛苦,千裏轉輸,勞動百姓,我壹個弱女子,上不得馬,提不得刀,白白浪費糧食,又何苦呢。留在襄陽陪伴老父,養育幼子,閑暇時還能寫幾篇文字,為大王鼓吹,為老父分憂,豈不更好?”
  孫策摩挲著頜下短須,笑而不語。蔡琰這是主動攬任務,為蔡邕減壓啊。說來也是,蔡邕六十大幾了,讓他改變學風的確有些困難。不過蔡琰另有任務,而且很繁重,讓她來接替蔡邕也不合適。對他來說,研究天竺和西域,打開眼界,可比和禰衡罵戰重要多了。
  “蔡公那麽多弟子,可有能用之人?”
  蔡琰壹聽,知道孫策不肯讓她做這些事,便說道:“有倒是有幾個,只是大多年輕,怕辜負了大王的信任,也有稍微年長的,卻曾與大王為敵,也不宜推薦給大王。”
  “與我為敵?”孫策稍壹思索就明白了。“路粹?”
  “大王英明。”
  孫策有些意外,路粹還真是能見風使舵,居然又跑到襄陽來了。他既是蔡邕的弟子,又是路招的兄長,更關鍵的是這貨沒什麽底線,倒是條咬人的好狗。歷史上,孔融就是被他咬死了,這大概也是宿命。
  “還有誰?”
  “山陽王粲。”
  孫策眉梢微動。王粲也來了襄陽?此人倒是有才,據說還是個過目不忘的,只是不知道他在史學上的見識如何。“還有嗎?”
  “還有壹位江東才俊,天賦上佳,只是太年輕,尚須再讀幾年書。且此人……與大王家有些瓜葛,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誰啊?”
  “會稽山陰人,故尚書令謝煚子謝承。”
  孫策心中壹動,立刻有了答案。謝承的確在史學上有些天賦,不僅好學,而且記性好,他後來曾著《後漢書》,是八家《後漢書》之壹,又是江東人,應該好好培養。不過他沒有立刻做出決定,又問了幾個人,這才說道:“讓他們幾個都來,我看看再定。”
  “喏。”
  “蔡夫人,雖說有年青才俊可以分擔,但令尊這舊習也要改壹改了。我在南陽講武堂說過,士不分文武,不分男女,唯道是從,妳也寫了文章,天下傳誦,他還抱著老眼光,置若罔聞,這可不合適。”
  蔡琰心中恍然,知道蔡邕為什麽被孫策扣住了。蔡邕很可能又犯了書生氣,不尊重武人,孫策這才借機會找他麻煩,把他扣在這兒。她躬身致歉。“家父年紀大了,又整天埋首典籍,不通人情世故,屢受挫折而不能改。好在大王寬容,不用流竄江湖。”
  孫策嘴角抽了抽。“蔡夫人,妳看錯我了,我壹點也不寬容,不僅不寬容,而且記仇。妳剛才這句話,我聽得懂,也記住了。明年壹開春,我就將公瑾流放到天竺去,讓妳們夫妻再也見不著。”
  蔡琰啞然失笑,拱手道:“無心之言,還請大王見諒。”
  兩人說笑了兩句,蔡琰回到正題。她向孫策提議,既然禰衡提到王莽,不如將這件事展開,索性寫壹部新莽朝的歷史。新莽雖然只有短短十五年,但王莽在很多方向做了嘗試,有些被證明純屬胡鬧,有些則被繼承下來了,本朝雖說視王莽為篡逆,但那只是官方的看法,實際上儒生對王莽的私下看法並不太壞,反倒有些感同身受的遺憾。以維護漢朝正統為己任的班固著《漢書》,作王莽傳,雖有貶低之詞,卻也不乏直書,甚至有贊譽之詞,對壹個曾經篡奪了劉漢江山的人來說,這樣的傳紀近乎溢美,本不該面世。
  王莽是個純粹的儒生,他所做的那壹切都是儒門曾經覺得可以做,而且應該做的事,只是誰也沒想到結果會這麽慘。從某個角度來說,王莽的失敗就是儒門的失敗。好好總結王莽失敗的原因,對儒門來說也是反思。從王莽眾叛親離的那壹刻起,儒門就在做,只是各自為政,還沒有人做全面總結。
  現在正是壹個合適的機會。
  孫策壹下子就聽懂了。蔡琰畢竟是年輕人,又壹直為他主筆,立場不壹樣,思維也更加敏銳。為新莽著史,承認新朝是壹個真正的朝代,就等於將大漢四百年的基業壹截為二,同時也證明了大漢並非不可顛覆。既然王莽當年能成功,為什麽現在不能成功?王莽最後失敗了,是因為他犯了錯誤,不代表代漢就不對。反思王莽的失誤,從中汲取教訓,推陳出新,才是順應歷史發展的趨勢,而不是抱殘守缺,隨大漢壹起茍延殘喘。
  相應的,為新朝著史,為王莽正名,承認王莽是踐行儒門理想的先行者,也是高舉儒門旗幟,爭取儒門支持的壹個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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